屠光绍：筑牢金融文化根基 提升上海金融中心综合实力 | 洞见

日前，以“财富和文化交融下的高质量发展”为主题的第十一届北外滩财富与文化论坛在虹口区举办。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执行理事屠光绍受邀出席，并围绕金融文化是金融体系的基础支撑、金融文化在金融体系发展中具有重要意义与发挥上海在金融文化建设中的引领作用三大方面发表主题演讲。

以下为演讲实录：

今天非常高兴又一次来参加北外滩财富与文化论坛，先简单对论坛作点评价。

首先是论坛主题。从2011年开始办之前，当时吴清同志还在虹口工作，就和我商量这个论坛主题是什么，吴清同志当时就提出来，就叫财富与文化论坛。当时我说，我们金融论坛、财富管理论坛很多，文化论坛也很多，但是把金融财富和文化放在一起做一个主题，真是别开生面、另辟蹊径，这样一个以金融和文化在一起作为主题的论坛，全国来看据说是“独一份”，或者说是少有。现在来看这个主题越来越体现出吴清同志当时的视野和长远考虑，论坛也不断显示了越来越重要的意义。

其次是论坛地点。这样的论坛放在上海虹口最佳。大家知道上海是国际金融中心，也是国际文化大都市，在上海，用金融和文化这样的主题开展高峰论坛，我想这里确实是最佳地点。具体来看虹口，刚才前面几位的致辞，特别是嘉鸣部长也谈到，虹口一方面是作为我们重要的文化标杆地，另外虹口这么多年也在打造财富管理的集聚区，所以虹口在促进财富管理与文化发展以及互动方面应该是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第三个我要评价的是，论坛时机。我们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特别是当前面临着国际国内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金融体系、金融的发展越来越需要进一步筑牢金融和文化根基，我们现在目睹、经历了不少全球的金融风险案例，包括一些金融机构的崩塌，我们都在探寻它背后的原因。对中国来说，我们进入新发展阶段，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金融怎么样更好地服务中国式现代化和高质量发展。集国际国内的经验和教训来看，我们越来越觉得要筑牢金融文化的根基，我觉得这样财富和文化作为主题，确实意义越来越重要了。

这个论坛我已经来了很多次，第一届就来了。今天非常感谢大会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让我来作一个发言，其实我一直在犹豫或者纠结今天谈什么，如果我要谈金融和财富，今天来的都是行业里面的顶尖专家，要谈文化，今天我们赵部长、单会长等等台下坐的很多都是文化大家。面对金融的专家、权威，还有文化的领袖、大家，我谈金融是不自量力，谈文化我也是班门弄斧，所以我想就将金融和文化串起来，谈谈金融文化，因为我谈金融文化也稍微有一点基础，我过去在金融领域工作时间较长，上海市政府工作的时候分管金融服务，有些体会；在上海市政府工作时还有一段时间也联系过文化工作，对文化方面也稍有了解，所以就将两方面结合起来谈谈并向大家请教。

另外，本人在多年的工作生涯中，虽然以金融工作为主，但实际上也一直在关注文化这方面的发展，比如说今天会议的承办单位之一中国证券博物馆，我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工作的时候，上海证券交易所从浦西搬到浦东，后来发展得很快，当时我就在想，交易所作为证券市场的一个枢纽，很多资金都在这个枢纽上运转，但是不能老让别人一来参观就给介绍这个交易所有多少交易量、有多少上市公司、有多少投资人，这些当然非常重要，这些反映交易所建设的硬实力，但是你不能老谈这些，你还得显示出你这个资本市场、你这个交易所有文化的一面、有软实力的一面。

所以，1997年底从浦西的浦江饭店搬到陆家嘴新大楼以后，我说我们一定要拿出一定的面积做证券文化，特别是一些展览、展示。就开辟出来一个展示间，大概那个时候也就200多平方米，把中国股票的发展历程做了一些展示，现在已经发展成中国证券博物馆。另外，我在证券交易所还做了一个事情，因为当时股市发展不久，大家非常关心，老百姓也非常关注，所以上交所就支持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推出了一个话剧，好像叫《股票的颜色》，支持这些文化单位更多地去宣传证券市场、股市的文化，这样才能更多地引导我们市场的参与者树立一些正确的理念。

前面我讲了这么多，核心意思是搞好金融文化建设意义重要。下面我就结合我今天的PPT给大家做一个简单的分享。我主要讲三个方面：

01

金融文化是金融体系的基础支撑

首先，金融文化的基本含义。文化是有大概念和小概念。金融文化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因为从家庭个人到社会各个方面都与金融有关系，所以金融文化从大的方面来讲是比较宽泛的概念，但是我这里主要集中在金融体系、金融行业的文化建设，是相对窄一点的概念。

什么是金融文化？我查了一下没有非常确切的定义，大家也在研究。我看了各种资料，我觉得主要是有三个方面的内容：

首先就是金融理念，金融理念就是回答为什么搞金融，为什么发展金融；

第二个就是金融价值观，你的金融行为包括金融机构、金融业务、金融经营活动的时候一定要考虑什么是优先的以及重要性选择，也就是价值观的判断；

第三个就是体现在金融行为准则和行为规范，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这些就是金融文化的基本含义。

其次，金融文化的基础体系。由这些含义可以衍生出金融文化的基础体系，来源于金融自身的行业、金融体系自身的属性，包括服务理念、诚信原则、契约精神、信用导向和风险意识等等。

再次，金融文化需要把握几个重要关系。一是金融体系中硬实力与软实力的关系。我们在发展金融的时候，大家一般看金融的时候特别关注它的硬实力，比如说体量、规模等等，但其实在金融体系发展过程中，既要注重硬实力还要注重软实力，金融文化就是体现在软实力方面。我们改革开放以后金融体系迅速发展、不断健全，从最初几家国有商业银行迅速不断发展和扩张，领域不断的开拓，现在的金融体系已非常发达，对于国家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在硬实力发展的过程当中，现在要越来越多关注软实力发展情况，因为从金融从业者到金融机构和金融体系的运行，很多是需要有软实力来支撑的，它解决理念的问题、价值观的问题和行为规范的问题。

二是文化体系中文化和金融文化的关系。金融文化作为文化的重要内容，尽管有文化发展的一般性规律和特征，但是金融文化一定带有非常强的金融的特点和特征。金融行业比较多的跟信用、诚信、代理、受托有关，金融市场里面很多跟杠杆、风险有关，这就使得金融文化既带有文化的一般特征，也一定要反映金融文化带有金融的特点，这就是研究一般和特殊的关系。

三是金融文化中传统与现代文化的关系。中国发展几千年历史，从农耕社会、小农经济就有金融服务，非常简单但也存在，也有金融活动，如民间借贷和市场交易等。传统的金融文化有很多特点，比如说比较注重守诺、守信，崇尚简朴、反对铺张奢侈，有很多是需要在今天很好地传承，但是金融的活动走向现代，现代的金融市场和现代的金融体系，现代的金融文化跟过去相比带有很多新的因素和特征。举一个简单例子，文化都是注重诚信、信用、风险与合规等等，但在规范行为、制度建设方面，过去主要是通过伦理来规范大家的金融行为，现在更多的上升到制度，特别是法规这些方面。这需要我们吸取传统金融文化有益的方面，同时结合现代金融体系的需要，做好传承和创新的发展。

四是全球视野中东方与西方金融文化的关系。从全球视野来看，确实有东方和西方金融文化的差别，这种差别底色主要来自文化的不同。大家知道文明和文化的区别，文明主要是人和自然，一般说文明是和野蛮相对应的，文明社会的发展带有人类社会发展一般的发展规律，但是文化有很强的地域性，文化更多地带有自身的历史、地理等各个方面的约束，所以形成了不同的文化。东方和西方文化的比较当中，特别是金融文化的比较当中确实有很多的不同。

金融文化确实要研究这几个重要的关系，要在把握一般的文化特征和规律的基础上，更多地去研究金融行业、体系的特点带来的金融文化的特征，同时要在传承传统金融文化和借鉴、吸收国际现代金融文化的同时，建设并完善有中国特色的金融文化。

02

金融文化在金融体系发展中

具有重要意义

金融文化作为软实力，作为金融体系的基础支撑，对于金融体系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第一，金融文化作用于金融体系的各个层面。从金融从业者的职业行为到金融机构的经营活动，也包括金融市场的效率与功能以及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金融文化体系构成决定了无论是价值观、理念、行为准则，还是到金融文化当中的组成部分信用、诚信、合规、风险等等这些方面，都对于金融体系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这种重要性不单是体现某一个层面，从从业者一直到金融体系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都在产生作用。

第二，金融文化对金融市场的典型案例。在国际金融史的发展过程中，有很多的典型案例，我今天就举四个典型案例，大家都耳熟能详，第一个案例是最早的1637年荷兰郁金香危机，第二个是1720年英国南海泡沫世界，第三个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第四个是特别近的、到现在还有影响的2007-2009年美国次贷危机。

我们在分析这些国际案例的时候，都会总结到底有哪些教训，我们应该吸取教训，以史为鉴，更好地为金融体系的健康发展服务，促进金融的稳定运行，因为金融的稳定运行对于经济社会是至关重要的，金融出问题，特别是系统性风险会传递，危害经济社会发展。金融风险的原因可以分析很多，但有一个基础性的原因是金融文化的问题，实际上就是金融文化的迷失、缺乏和扭曲，体现出来有的是因为个人的原因，有的是因为机构管理的问题，还有包括市场运行出了问题，其实背后很多都是反映到金融文化方面的问题，这些都是国际的一些教训。

我们再把眼光放到国内，这么多年国内也出现了很多值得我们去认真反思和总结的案例。所以以至于为什么党和政府始终把防范金融系统性风险作为金融体系安全运行稳定发展的重中之重。

其实大家可以看到我们有很多的例子，比如说银行，从早一点海南发展银行，大家都知道，这是非常典型的案例，到前两年的包商银行，到恒丰银行，其实出现的这些问题里面，要么是金融机构管理者的价值观扭曲发展到违法犯罪，也有很多是跟金融机构自身的金融风险防范能力、扩张、违规经营等有密切关系。

再看我们证券公司，我记得当时在证监会工作的时候，集中处置证券公司风险，大概关闭了三十多家证券公司。为什么？就是违规经营等情况，背后也是价值观和行为规范出了问题。保险公司、信托公司等等，我们也有很多的风险案例。从中外历史和现在的金融案件来总结的话，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如何筑牢金融文化根基，防范价值观、操守、金融风险管理、风险意识出问题，这都需要我们认真的总结。

第三，中国式现代化和新发展阶段对金融文化建设提出了新要求。

一是现在强调金融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性，要建立起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理念；

二是中国式现代化特别是进入新发展阶段要高质量发展，要增强金融市场促进高质量发展的使命感；

三是我们面对绿色转型、可持续发展包括践行ESG，要承担起金融行业的社会责任；

四是要提升金融机构的治理能力；

五是要提高金融从业者的职业操守。

当我们进入了新发展阶段要不断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过程，实际上对金融文化的建设、夯实金融文化的基础提出了新的要求，做好金融文化的建设、夯实金融文化的根基，有利于整个金融体系更好地服务经济社会的发展，更好地完成国家发展对于金融赋予的使命，所以这需要我们更好地加强金融文化的建设。

03

发挥上海在金融文化建设中的引领作用

金融文化的建设是个大的体系，也是一个长远系统性的工程，怎么样发挥上海在金融文化建设中的引领作用，对于我们整个国家金融文化方面的建设是非常具有战略意义的。

第一，上海有国际金融中心的定位。上海是国际金融中心，当然也应该是国际金融文化中心。上海国家战略定位叫国际金融中心，上海的金融中心不仅要在国内发挥作用，还要在全球发挥作用。现在全球的金融中心当中，如果通过金融文化的建设夯实根基，对于我们金融中心无论是创新力、竞争力，还是影响力都会使上海的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在这三个方面都能更好提供这方面的支撑。

第二，上海有文化大都市的优势。上海又是国际文化大都市，金融文化也应该上海国际文化大都市里面的重要内容。文化涉及各个方面，上海当然是国际文化大都市，但我觉得它有一个很重要的抓手，这是和上海城市的功能定位相匹配的，也是和上海要打造国际一流的国际金融中心的任务相契合的，所以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内容把金融文化建设好。

上海有传统文化的底色，这个就要谈谈海派文化，本人在上海市政府时联系文化工作，也学习研究过海派文化。很多人问我海派文化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海派就是西方来的文化，经过我自己研究，向文化专家和历史专家讨教，其实上海的海派文化是有传统文化的底色的。大家知道，中国最早的文化起源叫中原文化，这是中国文化的发端，经过几次经济人口的迁徙，使得中原文化流向南方，有三次：

第一次是从西晋到东晋，那个时候“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现在来看其实五胡乱华首先是西晋自身的八王之乱，就有了从西晋到东晋的“衣冠南渡”，这是第一次重心从北方向南方移，因为文化是随着人走的，所以叫衣冠南渡；

第二次是唐末的“安史之乱”，又使得大量北方人口向南方迁徙，也是文化的南移；

第三次是北宋到南宋的时候，“泥马渡康王”，赵构当时撤到了南方，定都临安，此临安不是现在的临安，临安就是现在的杭州，因为要给大家信心，我们还是要回去的，这是一个临时的都城，当然后来“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回不去了。

中国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化意识，到汉代的时候叫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到了宋代的时候，孔孟之道亦大受推崇，所以当时赵构从北方到南方，就涉及到孔庙怎么办？因为建筑不好移动，所以当时孔子的嫡传正宗孔端友拿着子贡造的孔子夫妇楷木像，带着孔府的家人离开了曲阜南渡，就到了现在的衢州，这个叫做孔府的南庙，这也是重要的文化迁徙。这几次迁徙，使中原文化和江南吴越的当地文化结合起来就构成了我们所说的江南文化。江南文化是什么概念？大家知道江南这两个字在中国文化历史及经济社会当中，真是使用频率最高的，而且最有具象性和代表性，一说江南，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江南。

海派文化是在江南文化基础上又吸收了西方文化。近代鸦片战争以后，列强进入中国，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带来了西方的文化，江南文化又和西学东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海派文化。所以海派文化的底色是传统文化，并不是只有西方的文化，是有我们中国文化的基础的。另外，上海还有红色文化的基因，虹口就有很多这方面的印证。上海又是开放文化的平台，上海作为国际文化大都市，金融文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因为上海有这个优势，有海纳百川，有融会贯通，在金融文化方面上海有优势。

第三，上海有金融文化的基础。上海的金融文化建设已取得丰硕成果，这个论坛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平台，上海金融文化的基础设施，上海金融文化的普及程度，上海金融文化的人才队伍，上海金融文化的展示平台，上海金融文化的交流窗口等等。今天赵部长亲自来参加这个会，本身就是对上海金融中心建设，也是对上海文化大都市建设的支持。赵部长讲话里面又特别说到了，怎么形成金融和文化，我注意到赵部长用了一个词叫“文金”，就是把文化和金融结合起来，金融怎么为文化服务，同时文化怎么为金融发展提供支撑，这是金融文化所要承担的任务和角色，它是有基础的。

最后，就加快上海金融文化建设提几个建议。根据我前面的分析，金融文化如此重要，上海要打造金融文化的高地，得天独厚，舍我其谁。我也提几条具体建议。

一是进一步重视金融文化建设在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和上海国际文化大都市发展中的战略意义。金融文化既有利于促进金融的发展，反过来也为我们文化大都市增加了金融文化方面的内容，它体现了上海的特点，体现了上海的优势，对于上海和国家都具有战略意义。

二是建立健全上海金融文化发展的相关指标，研究推出相关指数。我们对于上海文化的发展建立了很多的指标，而且各个指标显示上海不愧于国际文化大都市，如果要抓住金融文化，能不能围绕金融文化也去建立相关指标，因为金融文化作为文化的一个领域和内容，又和一般的文化不一样，具有特殊性，或者说具有它的特点和特征。所以怎么样建立相关的指标，这里面我也提到了四类指标，时间关系就不展开了。同时能不能在这个基础之上研究推出相关的指数，能够动态地反映上海金融文化的发展状况，变动的状态以及不断推动的进程。

三是依托上海金融机构、教育机构、文化机构发达的合力，发挥教育在金融文化建设中的基础作用。金融文化建设教育是基础，这不是教育机构一家的任务，需要文化机构和金融机构来共同努力推动金融文化的教育。交大高金在这个方面也在计划开发金融文化教育课程。我们现在说要对学生进行金融知识的教育，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在金融知识的教育普及中，还要传播金融文化。

四是发挥上海优势，更积极地推动金融文化的交流和传播。文化是需要传播的，今天论坛就是一个传播，我们还可以通过多种形式、多种方式、多种手段和多种渠道进一步来推动上海金融文化的交流和传播，不光是国内的传播，还包括国际的交流和传播，因为我们要讲好中国故事。对于上海来讲，怎么讲好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故事、讲好上海国际文化大都市的故事，金融文化的交流传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抓手。

我今天借这个机会谈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请大家批评指正。最后我衷心祝愿这次论坛能够取得圆满成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