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风控】电诈涉案人员低龄化趋势下银行防控路径探析

作者｜王金波 供职于中国人民银行运城市分行

责任编辑｜杨琪

编者按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电子通信技术、手机终端的飞速发展，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呈现了多发态势，与之相关的网络黑产犯罪滋生蔓延，电信网络诈骗的涉案人群低龄化趋势显现，对未成年人健康成长造成一定负面影响，且不利于社会和谐稳定。银行业金融机构作为防范电信网络诈骗的前沿阵地，如何加强宣传教育，强化银行账户各环节的管控，发挥好“防火墙”作用，对有效压降低龄人群电信网络诈骗犯罪至关重要。本文从山西省运城市电信诈骗涉案人员低龄化情况入手，深入分析银行机构在低龄人群电信网络诈骗资金链治理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提出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

1

电诈涉案人员低龄化基本情况

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披露，2020年至2022年，检察机关分别起诉电信网络诈骗犯罪5万人、4万人、5.6万人，从涉案人员看，低龄、低学历、低收入“三低”现象较为突出。起诉的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及其关联犯罪中，35岁以下的占85%，其中，未成年人2400余人，约占2%，同比增长16%；初中及以下学历占68%；无固定职业的占92%，犯罪主体年轻化、受害人群低龄化趋势明显。2020年至2022年检察机关涉嫌利用电信网络实施犯罪7221人，其中，利用电信网络实施的诈骗罪2984人，占41.3%；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1965人，占27.2%。

2023年1月至6月，运城市公安机关通报的涉案银行卡人员中，35岁以下涉案人员占到75%，其中16岁至18岁涉案人员占8%，18岁至23岁涉案人员占19%，涉案人员低龄化趋势明显。

图1 山西省运城市2023年1月至6月的涉案银行卡人员各年龄比例

2

电诈涉案人员低龄化成因分析

低龄人群心智有待提升。青少年时期正是对新鲜事物好奇心较重的年龄，尤其是手机和电脑使用呈现低龄化，未成年人、在校学生接触互联网的时间更长、范围更广，但因涉世未深、心智不成熟、辨别能力不强，对网络信息真假难辨、抵抗力不强，更容易遭受网络违法犯罪的侵害，进而诱发未成年、在校学生实施网络犯罪或被犯罪团伙欺骗而参与犯罪。

低龄人群社会阅历不足，容易被不法分子利用。一些未成年人、在校学生由于社会阅历不足，法治意识淡薄，容易被不法分子所利用，出借、出售自己的银行卡、手机卡，成为犯罪“工具人”和帮凶。据运城市公安机关反映，2023年以来破获的参与电信网络诈骗、非法买卖银行卡案件中，有71名未成年人出租、出借银行卡，帮助诈骗分子转移资金，落入“跑分”陷阱，甚至参与“跑分”活动，沦为犯罪分子实施违法犯罪的工具。

诈骗团伙组织、胁迫、教唆、利诱低龄人员实施犯罪。一些实施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成年人利用法律对未成年人从轻、减轻处罚的特殊政策，胁迫、教唆、利诱未成年人参与、实施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甚至利用公司化运作，裹挟未成年人加入跨境诈骗集团。如，利用未成年人涉世未深、急于赚快钱的心理，设置“高薪”“兼职”等诱人入职条件；发布租借网络账号、银行卡、电话卡、收款二维码信息，让未成年人在不知不觉中为网络诈骗犯罪提供帮助；发布支付转租中介酬劳等广告信息，使部分未成年人成为收售“两卡”的职业卡商等，严重损害未成年人健康成长，危害社会和谐稳定。

2

银行机构低龄人群账户管理工作

存在的挑战

对低龄人群银行账户风险重视有待加强。2023年1月至6月，运城市16岁以上未成年人涉案银行卡71户，占涉案银行卡总数的8%，涉及到50家银行业金融机构网点。其中新开银行卡涉案账户中，16岁以上未成年人新开卡涉案账户占26.79%；从低龄人群涉案账户的功能和交易限额来看，银行机构并未将其与其他客户区别对待，全部开通了非柜面业务，给予了后台系统最高的交易限额，由此可见各银行业金融机构在低龄人群账户风险重视不够。

低龄客户账户开立环节需要严把关。据对运城市未成年人涉案银行卡较多的银行机构及网点的调查发现，一线人员在开户环节既未深层次了解开卡的真实用途，对未成年人、在校生客户群体的询问、宣传、告知、回访工作也流于形式，不能将承诺书内容、出租、出借、出售银行卡的法律风险和惩戒措施逐条告知，要求客户加强银行卡风险管理，只是简单询问开户用途，让客户签字了事，只注重开户资料的完整性，不能从实质上防控风险。

低龄人群账户需加强分类分级管理。部分银行机构一线人员在开卡和手机银行数量等考核压力影响下，放松审核、疏于管理，不能根据低龄客户的职业、年龄、实际交易需求调整业务类型、交易限额和风险管理方式并动态调整，开户后账户功能和交易限额“一开全放”的问题仍比较严重。据对运城市2023年1月至6月涉案银行账户的调查发现，大多未成年人涉案账户均开通了非柜面业务，且未进行账户功能和交易限额管控。特别是未成年人涉案银行卡数量最多的农业银行和邮储银行问题更为严重，对所有16岁以上的未成年人、在校学生均默认了20万元的交易额度，导致两家银行2023年1月至6月的未成年人涉案银行卡数量分别占到全市的39.44%和30.96%。

图2 山西省运城市各银行机构2023年1月至6月未成年人涉案银行卡数量

低龄人群账户风险防控有效性有待提高。据调查，目前各银行机构均未针对低龄人群账户风险特点建立有效监测和处置机制，开户环节主要依靠柜员经验人工识别风险，账户存续期间主要依赖反洗钱系统监测，未利用生物特征识别技术等持续核验客户身份信息，低龄人群账户风险防控的效果堪忧。据统计，运城市2023年1月至6月未成年人涉案银行账户大多是由公安部门在办案过程中发现的，仅有小部分是由银行提前监测发现并管控的。

反诈意识和能力有待提升。从运城市2023年1月6月未成年人涉案银行卡特点来看，犯罪分子大多利用反洗钱监测系统较为落后的商业银行的银行卡作案，与典型的电信网络诈骗案件相比，呈现出资金交易量较小、交易时间短、交易笔数少、线下交易增多的特点，很容易逃避银行的常规监测。具体来看，单卡交易总量均不超过20万元，交易笔数大多在50笔以下，单笔交易额一般不超过5万元，线下渠道笔均交易额超过1万元，线上笔均交易额在1000元左右。

表1 山西省运城市未成年人涉案银行卡各类支付业务笔均交易额

部分银行机构不能以案为鉴，加强对涉案银行卡“资金链”最新手法的分析研究，及时完善风险防控举措，并做好对员工的学习培训，切实提高一线人员的思想认识和业务技能，严重影响了反电诈工作效果。如辖内农业银行闻喜县支行在2022年初为闻喜县职业中学开办了智慧食堂业务，学生可自己或家长办理农业银行的借记卡，或通过农业银行掌银注册食堂卡。2023以来，仍有部分学生自主到网点办理银行卡，一线人员不能清醒意识到在第二学期办理饭卡属异常行为，既不结合学生的实际消费需求调整相应的交易限额，柜台取现环节也未意识到学生在短期内频繁提取上万元的现金属异常行为，在很大程度上为犯罪分子利用学生银行卡实施犯罪提供了条件和便利。

反电诈宣传教育需要及时跟进。近年来，由于疫情等因素等，银行机构对低龄人群的反电诈宣传主要在网点进行，很少与教育部门、公安、检察等部门联合深入开展反电诈知识进校园宣传活动，导致学生对出租、出借、出售银行卡的法律风险和惩戒措施等知识的知晓度较低，对自身银行账户风险管理认识不到位，容易为犯罪分子所利用。

3

相关对策建议

各银行机构要高度重视低龄人群银行账户风险防控工作。加强未成年人银行卡风险管理，是源头打击电信网络犯罪、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一环。各银行机构要严格落实账户管理主体责任，严格树立并执行以账户质量和风险防范为导向的管理理念和管理体系，严格按照“谁的客户谁负责”原则，统筹做好低龄人群账户风险管理工作，明确各部门和岗位的责任和义务，查补本单位风险防控薄弱环节和管理漏洞，划清各部门、各环节、各层级责任链，严肃追责，不断完善风险防控体系。

强化未成年人、学生客户身份识别措施。一是要严把账户开立关，严格涉未业务办理资质审核，认真核实开卡真实意愿；二是要严格账户分类分级管理，审慎开通非柜面业务，确因学习和工作需要的，应当与其法定代理人或本人签订协议，根据未成年人资金收付状况，约定单笔限额、笔数和累计限额等；三是加强对低龄客户的回访工作，发现异常及时采取管控措施；四是加强低龄客户风险登记管理，持续关注客户持卡数量和交易情况。

不断强化低龄人群账户风险防控措施。一是针对低龄人群账户风险特点建立有效监测和处置机制，建立和完善银行卡交易监测系统，将年龄等信息纳入交易监测模型，对异常情况要及时进行提醒、核实，必要时采取临时锁定交易等措施，筑起预防未成年人网络犯罪“防护墙”。二是开展未成年人客户账户管理专项整治。在排查重要风险点的基础上，完善内部稽查、监察制度，强化银行从业人员管理；三是加强与公安部门的沟通联系，及时跟进辖内重要案件侦办情况，以案为鉴加强对低龄人群涉案银行卡“资金链”最新手法的分析研究，及时完善风险防控举措，有效压降未成年人涉案银行账户数量。

切实提升员工反诈意识和能力。一是要加强对员工的学习培训，综合利用晨夕会、案例宣讲、运营响应平台、微信工作群等多种方式强化学习培训，不断提升员工的反电诈工作意识和能力；二是加大责任追究力度，对于对履职不力导致出现风险事件或账户涉电信网络诈骗、跨境赌博案件的，既问责经办客户经理，也追责管理责任人，既问责网点，也追责上级管辖行，既问责业务和运管条线，也追责合规和监测条线，充分发挥警示教育作用。

加大宣传教育力度。各银行机构一是要在开户环节切实履行风险告知责任，以告知并签署风险提示单等方式让未成年人知悉出租、出借、出售、购买银行账户的相关法律责任和后果；二是要营业网点利用电子显示屏播放身边案例、布放警示教育牌、发放宣传手册等多种形式开展宣传，提升低龄客户依法开立和使用账户的意识；三是要与当地教育部门、公安机关、检察机关建立健全协作沟通机制，共同开展对银行卡犯罪危害、相关法律法规和典型案例的宣传，提高学生社会信用意识和风险意识和能力，从根本上杜绝诈骗案件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