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江浙沪到底有多富的话题,屡屡成为社交网络上的热门谈资。
也别怪大家刻板印象,前不久有新闻传出,浙江多个景区加装电梯,实现无痛爬山。好家伙,人家还在蜀道难,这边直接浙道易,基础设施建设当真遥遥领先。
再看一看,“江浙沪穿搭”“江浙沪独生女”“江浙沪的农村有多豪华”……诸如此类对江浙沪的想象,层出不穷。身在其中的一些江浙沪网友看了恐怕都迷糊,真有这么富贵,发展的时候怎么没通知到我?
大家这么爱讨论江浙沪到底多有钱,背后其实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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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虑最基础的一个问题,江浙沪到底是不是这么有钱?
如果只以GDP为衡量标准,江浙沪区域倒也不能完全算排头兵。毕竟广东省2022年GDP超过12.9万亿元,连续34年居全国第一,论总量,江浙沪都得排他后头。
即使不看总量,而以人均GDP来看,江浙沪三地虽都挤进全国前五,但第一名还是由北京摘得,排名第二的上海,人均GDP略输北京两万元左右。
但GDP并不能作为评判一个地方富有与否的唯一标准。日常大家聊起有没有钱,往往看的是对个体生活状况的感知。在这点上,统计局给出的人均可支配收入要更有代表性。
而在这一方面,单看整体,江浙沪确实能算第一优等生。2022年,上海的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排全国第一,为79610元,是全国中位数的两倍还多;江浙则紧随北京其后,排在第三第四。
不过,江浙之间,也有微妙的分别。浙江民更均富,哪怕是人均可支配收入倒数第一的丽水,放在全国都是中游以上的水平。2022年,丽水人均可支配收入,也达到了年均44450元,跑赢全国的36883元均值,甚至高过一干中西部省会地区。
浙江丽水。图源新华社。
浙江的城乡居民收入比为1.90,也是全国最低——难怪全国首个共同富裕示范区,就放在浙江。
相比之下,江苏的头尾差异更大一些。共享富贵的风,苏北恐怕还没吹够。比如江苏人均可支配收入最低的宿迁,2022年的人均数字为30796元,没到全国均值。
算一下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前十的省份中,人均可支配收入最低城市的排名,感受将更为直观。上海、浙江,人均可支配收入最低的地区,收入水平也高于北京最低的延庆。江苏宿迁则落到了第6名,差了福建、天津一头。
也就是说,要说民富,江苏在江浙沪里还是略差一着,浙江和上海综合来看,表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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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引申出,如果细分到城市的富裕程度,江浙沪并不是想象富裕的唯一答案。
同为改革开放先行区的广东、福建,都很有说法。
广东的富,富在头部。“来了都是深圳人”的深圳,约99.7%的人口在城区,最边角角、“最穷”的大鹏新区,人均收入也有4.4万元。
而福建的富,则是一种“闷声发大财”。经济看起来福建最落后的南平,靠着发展特色农业、旅游业,人均GDP不声不响地超过了江苏宿迁、浙江丽水等城市,成为“矮子里面的将军”。
福建南平。图源新华社。
毕竟,没听过南平,至少吃过南平养的鸡——肯德基、必胜客等一众快餐品牌的白羽鸡源头供应链圣农集团,就开在南平。
而说到县域经济,福建甚至能和江浙掰掰手腕。2023年的全国百强县,福建晋江市就仅次于江苏的昆山和江阴,排在第三。
甚至,如果要比露财的“现眼包”表现,福建农村的造房运动,也是有声有色。君不见,福建农村里,六七层小楼是常事,论豪华气派,一点不输江浙沪农村。
福建农村建房。图源新华社。
那为什么网友不也造个“岭南区富贵”的说法,偏偏要讲江浙沪呢?
一句“钱塘自古繁华”的感慨,恐怕能部分解释当下的调侃为什么总是集中在江浙沪。
无他,江浙的富,确实由来已久。中国的中原地区,祖上也同样阔过。但从永嘉之乱到安史之乱再到靖康之难,三次大规模的移民活动,都为南方经济发展提供了新的契机。在全国经济中心南移的过程中,江南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
由于北边长江和南边丘陵的存在,江浙地区得天独厚,战乱变动少,商贸经营多,一条运河串通国内,多个港口则远通国外,成为国内商贸经济最早活跃起来的区域之一。
加之江浙地区重读书、善经商的传统,江浙地区在这种条件下,想不富都难,也难怪善享受的乾隆爷都要六下江南,甚至狠狠感慨一通,“盐商之财力伟哉!”
而相对发展最晚的上海,也是从民国起一跃成为中国经济的中心地带之一,是最早接受外资、开埠经商的区域之一,十里洋场的繁华盛景, 是文学影视作品里恒久不衰的经典场面。
和改革开放后才快速勃兴的粤闽不同,江浙沪的富裕底子,正突出一个时下人们向往的“松弛感”“老钱风”。祖上数过三代都阔,家族家谱家风绵延不断,是中国人的old sch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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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上,对江浙沪泼天富贵的想象,背后的逻辑和地域笑话永不过时,有几分相似之处。
人们总是要构建起区域间的刻板印象,以此建立起共同的认知,或是调侃对眼下区域发展的不满,或是寄托对一种更理想生活的期待。
像前不久流行的“江浙沪独生女”的说法,就是描摹了一种对凡事有底气、时刻有退路的顺遂人生的想象。某种程度上,它反映了人们在质疑个体努力与奋斗的价值后,走向保守的一种价值期待:你不必个体努力,自有家族荫蔽。
再往前推,这类想象可以是“在北京工作只有过年才回家发红包的小姨”,也可以是“一生铁饭碗吃饭有保障的东北工人”。
时代在变化,对理想城市和理想生活的想象则永不停歇。
而眼下,要接江浙沪“泼天的富贵”,又何尝不显现着一种对民皆富饶、祖辈有凭依的生活的向往。经济狂奔发展四十年,人们对富裕的想象,也变得更为具象,更期待着“共富”而非“巨富”。
江苏宿迁。图源新华社。
就算江浙沪未必处处都那么好,但调侃总不必严丝合缝地举证,能有个地方当盼头,倒也不错。投胎成马云太难,但要做个江浙沪区域的市民,倒也总有几分机会。
就像我老家在安徽合肥,“上海是安徽的耶路撒冷”,恐怕是我们皖人最爱的地域笑话之一。人员流动的趋势也很诚实,按照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上海千万的外来人口里,五分之一以上都来自安徽。我朴素的体感则是,我高中同学里,将近一半都在毕业后选择了来江浙沪工作,恰恰印证了学生时代朴素的愿望:要去更好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
上海。图源解放日报。
毕竟,北欧太远,江浙沪就在眼前。
——而且,还全国包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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