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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吃面不吃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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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7年10月，纽约的全部63家银行中有62家遭到了疯狂挤兑，整个银行系统迅速瘫痪。
随着危机的发酵，伦敦金融业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之后巴黎、柏林无一幸免。
1857年危机发生后，美国铁路行业受到了全世界的口诛笔伐，所有人都认为它的无序扩张导致了这场危机。
然而危机过后，美国铁路行业一切照旧，政府支持丝毫不减，外国资本纷纷入局。
美国铁路是如何引发这场危机的？没有任何改变的铁路行业，真的能继续带动经济发展吗？
19世纪，铁路投资热潮
“在 19 世纪末期，企业是现代主义的设计师，而铁路企业开启了工商企业后现代主义的大门。”
美国历史学家艾尔弗雷德·钱德勒如是说。
进入19世纪后，海外殖民扩张已经不是国家发展的最佳方式，虽然英国、法国等一众老牌帝国仍旧没有放弃这一策略。
相比之下，美国人则要务实得多。作为资本世界的后起之秀，美国人意识到了了本国优越的地理环境，将内部开发作为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
今天美国中西部的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分列美国经济前两位，但19世纪中叶之前，东北部的华盛顿特区、纽约州和马萨诸塞州仍是整个美国的经济中心。这种情况发生在美国西部拓荒之后。
与中国后来的西部大开发不同，美国西部的广袤领土本就是财富的源泉，因而美国政府只需要对国民加以引导，而不需要付出巨额的财政支持。
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实现东部与西部的沟通。
1825年，英国修建了第一条具有实用意义的铁路，此后5年，美国修建了一条从马里兰州延伸到俄亥俄州的铁路，美国的第一台蒸汽机车“汤姆手指号”投入使用，美国的铁路狂热时代由此开启。
美国最初的铁路大多是作为运河和内河的补充手段而存在的。到1850年，美国的铁路里程已经迅速增长到了9000英里。此后30年，铁路里程的增长速度进一步加快，到70年代已经膨胀到了近8万英里。
新修建的铁路运行速度快、运输成本低，很快便取代了内河航运的地位。在美国的玉米带，80%的农场都修建在铁路线5英里的范围内，美国经济对铁路形成了强烈的依赖。
1850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土地赠予法，通过赠送土地的方式为铁路建设吸引私人投资，每个白人家庭可以申请320到640英亩的免费土地。
法案通过后，美国民间修建铁路的热情进一步高涨，整个美国GDP的四分之一来自铁路行业，此后近一半的铁路都是在法律的带动下修建起来的。
铁路行业步入顶峰的同时，相关金融产业也发生了新的改变。
1852年，贝列拉兄弟在法国创办第一家动产信用公司，该公司在章程中宣称，自己的目标是“创办一个旨在鼓励发展公共事业和把一切企业的各种有价证券合并成一个共同的基金，从而使这些有价证券出兑换也得以实现的这样的公司可以提供重要的服务”。
事实上，这种新型公司主要起到了充当信贷中介的作用，通过10倍于自身资产的债券创造资金流动。它很快在资本市场中流行开来，这其中自然包括新兴的美国。
随着银行等金融机构的激增，无数铁路债券和铁路股票出现在华尔街，整个金融市场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美国埋头修建铁路的同时，各个国家的市场也初步融合成了一个相互关联的世界市场。这其中美国与英国的经济联系日益紧密。
在两国贸易中，英国商品占据了主导地位，大量贵金属从美国流向英国，英国的闲置资本增加。英国人用巨量的黄金储备作为背书，肆意搅动金融市场。
1848年，加利福尼亚地下的巨大金矿被发现，英国资本纷纷涌向美国西部，美国的铁路修建也被推到了新一轮高潮。
1857年，第一次世界经济危机
在美国铁路行业和世界金融业持续狂热的同时，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正在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他敏锐地发现，肆无忌惮的投机和没有底线的债券正在掏空整个资本市场，表面繁荣的背后，是物价的持续上涨和赤贫人数的增加。
早在1853年9月，马克思就曾感慨：“从来没有过如此多繁荣时期积累起来的游资直接投入工业生产。”
从1852年到1860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在《纽约每日经济论坛》发表的经济危机相关文章多达95篇。但问题出现以前，没人在意他们的论调。
1856年，持续3年半的克里米亚战争走向终结，沙俄与西欧诸国达成了和解。此后产自俄罗斯的廉价粮食充实了欧洲市场，高度依赖出口的美国农业受到了严重冲击。
美国农场主历来有大规模收购土地的习惯，自金融业普及以来，贷款购买土地成了新潮流。这次出口衰减使得许多农场主没有足够的钱去偿还贷款，美国金融业也受到了波及。
对于1857年下半年的美国金融市场，《纽约先驱报》如是描述：“市场上有大量摇摇欲坠、急欲抛出的股票，但找不到一个买家，看不到任何需求。”
8月19日，埃德文·C·利奇菲尔德辞去了密歇根中央铁路公司总裁一职。他对外表示自己辞职的理由是“想在个人事务上花更多时间”，这样的借口等于在告诉人们，公司马上就要有大麻烦。
很快这家公司的股价就从85美元跌到了67美元，其他铁路公司也没好到哪里去，伊利铁路从34美元跌到21美元，纽约中央铁路从83美元跌到74美元。
最后密歇根中央铁路沦落到了国家接管的地步，这在资本主义世界往往意味着整个行业的崩溃。
危机之下，英国人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美国的投资，然后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早在1851年就从黄金输入国变成了黄金输出国。随着黄金的流失，自己已经没钱可用。
1856年，英格兰银行就一度把最低贴现率上调到了历史罕见的10%。所谓贴现率，指的是持票人为提前获取现金而向银行支付的利率，英格兰银行此举是为了防止银行的黄金储备被兑空而导致破产。
然而那个时候英国人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1857年，英格兰银行再度上调贴现率。这一次引发了英国社会的恐慌，人们反而开始排队取走存款。
于是英国金融行业也被掏空了。
作为资本主义世界的龙头老大，英国经济影响着全世界，很快法国、德国等国家也各自沦陷，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就此形成。
1857年一年中，美国共有4000家企业宣告破产，这些企业的破产使美国直接蒸发了3亿美元的财富。
根据美国商务部公布的数据，那一年美国的GDP一共也只有41亿美元。
危机一共持续了两年时间，留给美国唯一的出路就是通过一场战争来拉动工业需求，重振资本市场。
危机发生4年后，美国南北战争爆发。
在大西洋另一侧的英国，工人的失业率增加了6倍。为了缓解危机，英国决定扩大商品出口。
这一年，中国江西遭遇了罕见的蝗灾，太平天国运动仍在蔓延，英国人与法国人发动的第二次鸦片战争进入第二个年头。面对这个持续收缩的市场，英国人却在加大倾销力度。
这年年底，英法联军攻陷广州，活捉了抵抗入侵的两广总督叶名琛。英国人把他运到印度，像猴子一样展览，后者最终绝食而亡。
1873年，贪腐和恐慌
1861年爆发的美国内战没有将美国经济带向崩溃，反而使美国进入了小半个世纪的“镀金时代”。当人们意识到这场战争一时半会无法结束，钢铁、煤炭等战争相关行业反倒成了资本的新宠。
此前引发经济危机的铁路行业也没有受到冷落，1961年，林肯在战争中批准了第一条太平洋铁路法令，一条横贯美国东西的巨大铁路工程就此拉开帷幕。
内战过后，美国再次吸引了大量外国投资，这次不只有英国资本，德国、法国的投资者也闻利而动。作为经济发展的主力，铁路行业自然分得了最大的蛋糕。
1969年，太平洋铁路建成，美国铁路行业再一次登上巅峰。此后的30年间，北太平洋铁路、南太平洋铁路、圣菲铁路、大北铁路陆续投入使用，为美国构建了一张沟通全国的铁路网。
然而光鲜的成就背后却藏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此时打造“美国奇迹”的这批铁路公司，事实上还是内战以前成立的那批公司。这些公司在美国各州享有大量的特权，比如建设收费设施，制定收费标准。只要他们愿意，甚至可以自己成立银行、发行债券。
依靠这些特权，他们对美国的铁路行业造成了事实上的垄断。其他公司即使想存活下来，也只能依附于这些特权公司。
为了促进铁路行业的发展，美国政府制定了大量激励政策，其中大多类似于1850年的土地赠与法案。
从1850年到1870年，美国政府向企业的土地多达1.75亿英亩。这其中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获得了1.89千万英亩，南太平洋铁路公司获得了2.1千万英亩，北太平洋铁路公司获得了3.9千万英亩。
几家太平洋铁路公司拿到的土地面积占了美国政府所提供的大半。这些土地没有被用于生产，而是被囤起来炒作土地价格，美国西部许多地区的土地价格一年之内翻了10倍。
1864年，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和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高管一同奔赴华盛顿，向国会抱怨政府对他们的扶持力度不够。在游说的同时，两家公司还奉上了大把大把的钞票。
于是在1864年和1868年，美国政府两度扩大了《太平洋铁路法案》给予企业的特权，他们每修建一英里的铁路，就可以获得6400亩土地和1.6万美元贷款。
1871年北太平洋铁路项目开工后，当时的美国首富杰·伊库克再次向国会议员行贿，使政府向该项目提供的土地面积超过了几个州的面积总和。
1872年，动产信托公司的员工亨利·麦科姆因商业纠纷向纽约《太阳报》透露了联合太平洋公司贿赂议员的详情，铁路行业下的灰色利益链条这才被大众所知晓。
美国国会用了一年时间彻查此事，最终他们发现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向国会申报了9355万美元的施工费用，实际只花费了5072万美元，近一半的钱进了贪官和富商的口袋。
这场贪腐大案中，众议长詹姆斯·吉莱斯皮尔·布莱恩、明星议员加菲尔德，以及两名前副总统科尔法克斯、亨利·威尔逊等一众府院大员全部参与其中，时任总统格兰特领导的共和党政府颜面扫地。
案情的公布直接导致了1873年大恐慌，美国人对铁路行业失去了信任，三分之一的铁路公司在危机中倒闭，北太平洋铁路项目被迫停工，新一轮经济危机席卷美国，并波及了全世界的资本市场。
1873年大恐慌之后，民主党占据了美国众议院，共和党也不得不放弃他们坚持多年的激进重建政策。
美国政府对文官制度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消除了政党分赃制度。
然而对于贪腐事件的直接责任人，美国司法部门却没有给出任何处理结果。美国还是那个美国。
参考资料
谢廷东.论美国镀金时代的铁路业腐败[D].西南大学,2021.
尤阳阳.马克思有关1857年经济危机的论述研究[D].中国矿业大学,2022.
佚名.1857～1858年的经济危机[J].科技促进发展,2009: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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