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康：在2023新开湖论坛高峰主题对话上的问答（一）

主持人徐林问：我记得大概十年前，贾老师在中国属于最早提出新供给经济学的代表性的人物。当时提出供给侧学理论新的现实背景，主要是因为持续那么多年需求“侧”总量上扩大内需的方式感觉已走不下去，带来一系列的问题，觉得应该从供给侧，通过一些结构性改革来推动未来的经济增长。后来中央确实也提出了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这样的战略方针命题。从目前来看，我国经济面临一些新的转型压力，最近中央也提出要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跟扩大内需有机结合起来，我看到您最近也谈到过对扩大内需的一些看法，请问这种改变您个人是怎么认识的？而且觉得应该要做一些什么样的政策性调整？

贾康：谢谢！我争取尽量简洁 地 回应一下徐林董事长的 提 问。

从当下中国现实，我认为2023年是一个契机之年，从运行态势来看，2010年以后一直经济下行，去年是几十年来倒数第二的低位，只有3%的增长，今年提5%左右的增长目标，现在看起来实现还是大概率的，如果做的好，现在看起来8月有向好苗头，9月是不是能延续？从先行指标来看是可能延续的，那么第四季度继续向好的话，今年是不是能比5%完成得更好一些？但即使今年按现在看相当乐观的说达到6%的话，去年和今年两年复合平均增长速度是多少呢？4.5%或者稍微高一点儿，是在延续2010年以来一直的下行过程。但是今年的意义在于当年同比站在了中央说的合理区间，就是中高速，明后年我们有希望避免出现新低，那么就可以争取实现引领新常态的那个L型转换了——这个L的一竖表示下行过程，接着要拉出尾巴来，尾巴必须是在中高速的区间以高质量发展去向前推进新的“两步走”战略目标的实现——这是二十大特别强调的，我们“中心工作”之所在，也是整个中华民族所有社会成员根本利益之所系。这个发展过程中间怎么样高质量？原则上讲，中央说得非常清楚，创新发展为第一动力，创新发展里面要解决的矛盾主要方面是在中央提“引领新常态”之后给出的一个基本判断：从全局、长远来看，矛盾主要方面是结构失衡。所以，必须以结构优化这个特别关键的要领，带出高质量发展，而实际的运行中间正像刚才徐董事长所说，这个一开始称为“战略方针”，以后表述为推进现代化主线的供给侧改革，当下必须和扩大内需这样的一个非常明确的政策命题实现统筹结合。那么我认为，扩大内需主要是我们过去延续的需求管理概念之下的“反周期”的要领，而供给侧改革是中央现在亦非常强调的“跨周期”的主线，在当下这个结合，回到刚才所说到的创新发展作为第一动力，那么我们理论联系实际的相关考察分析，要展开的话可以说很多，我想非常简单地勾画一下我们自己作为研究者理论联系实际，想把这方面进一步澄清的一些要点。

在过去经济学主流成果的认识里，无论是什么学派，最简单的说，是大都认为只要按照政府针对着市场失灵做出必要的干预以后，那么需求管理就基本解决了问题，这个框架就是一个反周期概念，我们过去也接受了这样一个经济学里较有共识的思路，但是后来又认识到它有明显的局限性，不够用了。我们在新供给经济学这个概念之下的理论创新是说，还必须在需求管理的旁边，更多讨论供给管理的问题。需求管理是特别可注意的以总量为特征的一种调控和治理，那么在实际生活中间，它还必须面对着结构怎么优化这个又必然要碰到的问题。过去各种主流学派都实际上隐含着，你只要有一个在反周期框架之下让市场要素充分流动的基本环境，结构问题自然而然解决，而这内含的理论前提是充分竞争、完全竞争，但是回到现实场景里，不仅中国，就是世界头号强国美国，就是发达经济体的欧洲、日本，它们真正的市场中的情况，也是非完全竞争，那么他们的实践中间，如果从应对世界金融危机来看，也已经超越了主流经济学的那个理论边界，特别看重的是实际上不得不用的供给管理。最典型的美国，早就提出信息高速公路，以后有3D打印机，有油页岩革命，有制造业重回美国，有美国官方对特斯拉新能源汽车赛道上给予朱棣文视察之后的优惠贷款支持，等等。这些是什么呢？显然不是需求管理，而是供给管理，但遗憾的是主流经济学的成果、有影响的西方经济学他们的代表人物，到现在为止，对这个事情也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研究上面的认识上升，没有把它条理化而在理论成果上和人们的实践去对接。我觉得中国现在的创新发展方面，就需要探讨这个思路上的突破，改变主流经济学上的非对称缺憾。

非常简单地说，我们认为“创新”看得见摸得着的，一定发生在供给侧。需求侧是原生动力，有人存在，有人类社会存在，就有需求，需求就要得到满足，当然是动力机制，但是需求的主体自己说不清楚什么样的用户体验的升级，是自己应该得到满足的那样一个创新带来有效供给的对应，他们只是不断觉得还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这也就是人民美好生活需要，要不断往前走，往上升，而真正看得见摸得着的创新，都是在供给侧由生产经营主体提供产品和服务来形成，以满足需求。现实生活中间智能手机时代是乔布斯代表的创新成果，使亿万的消费者眼前一亮，欣然愿意用自己有支付能力的购买力去买苹果等智能手机，这样的一种有效供给和创新，在实际生活中结合中国面对的问题，应特别突出的认识框架，就是创新概念之下有几个层次：制度创新，科技创新，管理创新，以及思想观念创新，它是一个系统工程。我们现在往往是制度创新——就是在经济社会转轨这个概念之下碰到的制度结构的问题，制约着打开科技创新、管理创新的空间，也由于思想观念创新给予了束缚。

所以，回到我前面说到的，如果2023年我们能够抓住契机，由这个契机之年转入早就在说的L型转换的话，创新必须非常务实地落在：我们现在制度创新要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解放生产力这方面，进一步结合着领导人新近江西视察又强调的“思想解放”的观念创新，打开科技创新和管理创新的空间。今天前面几位发言的企业家他们是在改革开放给出大环境之下，很好地在技术创新、管理创新上，做出了我们现在感到的非常卓越的业绩，那么整个中国现在如果抓住创新这个第一动力驱动下的2023契机之年，我认为就要回到怎么务实地贯彻中央一系列现在特别强调的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发展壮大早已不止“五六七八九”的民营企业，更好地贯彻落实平台头部企业的完成整改和给出“一批绿灯项目”等等这样我们创新的实务上面。新供给经济学所推崇的理论联系实际的“守正出奇”的创新，是“有效市场+有为、有限政府”的结合态，实现扩大内需反周期与改革攻坚克难跨周期的统筹。这跟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是完全结合在一起的。从这个角度观察，我们确实要面对着很多的挑战和困难，改革在深水区不进则退，如履薄冰，实际生活中间有意无意地很多人在回避真正改革的考验，但我们别无选择，必须以制度创新为龙头，打开整个创新发展第一动力和中国成长性潜力的巨大空间。

这是我的基本看法，谢谢！

贾 康 简 介

第十一届、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第十三届全国政协参政议政人才库特聘专家，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创始院长，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博导。曾长期担任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北京、上海、福建、安徽、甘肃、广西、西藏等地方政府特聘专家、顾问或咨询委员，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国家行政学院、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南开大学、武汉大学、厦门大学、安徽大学等多所高校特聘教授。1988年曾入选亨氏基金项目，到美国匹兹堡大学做访问学者一年。1995年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1997年被评为国家百千万人才工程高品质层次学术交流带头人。多次受党和国家领导同志之邀座谈经济工作。担任2010年1月8日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体学习“财税体制改革”专题讲解人之一。孙冶方经济学奖、黄达—蒙代尔经济学奖和中国软科学大奖获得者。国家“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国家发改委PPP专家库专家委员会成员。2013年，主编《新供给：经济学理论的中国创新》，发起成立“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和“新供给经济学50人论坛”，2015年-2016年与苏京春合著出版《新供给经济学》、《供给侧改革：新供给简明读本》以及《中国的坎：如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2016年出版的《供给侧改革十讲》被中组部、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和国家图书馆评为全国精品教材。2017-2020年又撰写出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理论模型与实践路径》、《供给侧改革主线上的未来财税》、《财政学通论》等多部专著。2021年与刘薇合作《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一书又获评“2021年度中国好书”。根据《中国社会科学评估》公布的2006～2015年我国哲学社会科学6268种学术期刊700余万篇文献的大统计分析，贾康先生的发文量，总被引频次和总下载频次均列第一位，综合指数3429，遥居第一，是经济学核心作者中的代表性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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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学问的甘苦，如鱼在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但关于做学问的“指导思想”，我愿意在此一披襟怀：写出一些论文或著作并不是目的，这是探索之途上的一小步，是争取为人类的思想认识之海中加一滴水。我深信，一切人生的虚荣浮华都是过眼烟云，而真正的学术和真知灼见，才能垂诸久远。

—— 贾 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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