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金融改革化险：既挖“硕鼠”又护“玉盘”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客户端

“要在查清查透案情的同时，保证金融系统运行稳定，对纪检监察队伍来说是一场大仗、硬仗。“6·03专案”立案之初，专案组组长、山西省纪委副书记、省监委副主任王鹏就明确了这一工作思路。

在“办好案、化风险、促改革”工作方针的指导下，此后半年时间里，涉案金融机构之一山西省农信联社每天都密切监测现金流情况，发现有较大流出就立刻采取措施。有次观测到某地方农商银行可能发生风险，农信联社领导立即赶赴当地指导化解风险工作，还存了一笔最长期限的定期存款，以此极大地提振了储户的信心。

有风险的地方往往有腐败，有腐败的地方必然有风险，金融反腐对化解风险有着极高要求。专案组同志介绍，立案之前山西省委就明确了“与其被动爆雷，不如主动排雷”的思路。“主动排雷，意味着遭遇战变成歼灭战，面对的风险可想而知。”如何化解？立案半个月后，山西省委召开全省金融改革工作会议给出明确答案，要求把铲除金融系统腐败与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深化地方金融改革统筹推进，指出“深化改革是防范化解金融风险、促进金融业发展的内在要求、根本动力、唯一出路”。

“办案结果证明，当时腐败已经成为阻碍金融改革的重要因素。”专案组同志介绍，“6·03专案”的查处过程与金融改革在山西的落地同向而行，办案为深化改革发挥了清淤保障作用，太原城区联社的改制就是其中的典型。早在2011年2月，山西省联社就下发《关于稳步推进全省农村信用社股份制改革的意见》，提出用5年左右时间将农村合作金融机构总体改制为股份制金融企业。然而直到“6·03专案”案发时，太原城区联社依然没有改制成功，变成全国省会城市中的最后一家信用社，以及省会城市中唯一的一家高风险机构。“十年改制裹步不前，与李马全有很大的关系”，专案组同志讲道。

李马全曾任山西省联社太原办事处主任，也是“6·03专案”涉案人员中涉案款物最多的一位。采访中，太原农商银行一名老员工介绍，李马全上任之初，太原城区联社的不良贷款并不多，改制压力也不大，很多企业客户主动上门表示愿意入股。但此后4年多时间里，李马全提出的改制思路却几经变更，导致改制未取得实质进展。

在此过程中，李马全一方面推行“摊大饼”式的盲目做大营销理念，另一方面则表现出极强的权力膨胀欲望。作为省联社的派出机构，太原办事处对其属地信用社只有服务、指导、协调和行业管理职能，不能直接插手其正常经营行为。为控制全市信用社，李马全设立了6个与城区联社平级的管理部，由太原办事处直接负责，导致各管理部脱离城区联社统一管理。“当‘各自为战’架构遇上‘摊大饼’营销理念，各信用社开始盲目追求信贷规模，忽视信贷质量，直接导致贷款发放失控。”专案组同志介绍，仅2014年各管理部发放的4500万元以上的贷款就有数十笔，不仅严重偏离农信社支农支小的定位，更导致不良贷款率迅速攀升，离国家标准要求越来越远。这时的李马全，则利用直接负责管理部的权力违法发放贷款，进一步加剧了信用社的风险。

不良贷款堆积如山，改制工作陷入泥潭，怎么办？山西省联社在思考，专案组也在思考。专案启动不久，山西省纪委监委就专门督办改制工作，先后4次到太原城区联社调研，查找改制工作进展停滞不前的原因，督促其做好清产核资、不良贷款清收处置、房屋土地确权等各方面工作。

“当时因不良资产失控面临改制困难的，不止太原城区联社一家，多家城商行也有相同问题。”专案组同志介绍，找到问题症结后，山西省委很快启动了清欠清收“百日行动”，由各级纪委监委统筹，法院、公安等单位配合，通过现金清收、以资抵债、重组转化等方式，为涉案金融单位压降不良资产。太原农商银行一位亲历“百日行动”的员工讲道，“以前很多老赖躲在外边，这次都给找回来了，3个多月就收回将近30亿元。”

通过“百日行动”，山西省相关金融单位共清收逾期贷款本息460余亿元。在此基础上，省纪委监委还督促全省农信社系统和原市级城商行处理各类风险资产1750余亿元，大大降低了背负多年的沉重包袱和风险压力。

资产状况的优化强化了银行人改制的底气，也增强了客户的信心。听到改制重新启动的信息后，太原周边多位私人企业主来到城区联社表达入股意愿。“当时全行上下都非常意外，这种情况多少年都没见过了！以前都是我们求着人家入股，但企业老板包括我们的贷款户都不愿意。”太原农商银行一位资深客户经理回忆，此前政府也曾多次积极协调有关企业入股，但因资产状况差，即使是政府搭台也有企业不愿唱戏，这次在反腐推动下资产结构明显向好，为银企合作奠定了较好基础，双方很快达成合作意向，改制条件逐渐成熟。2021年6月28日上午，太原农商银行正式挂牌开业，摘掉了最后一家省会城市信用社的标签，也摘掉了高风险机构的帽子。

与太原农商银行一样，在金融反腐营造的大环境中，18家长期难以改制的银行顺利改制，大同、长治、晋城、晋中、阳泉等5家地市城商行也顺利合并改制成山西银行。

“当时这5家城商行因管理不规范、过度扩张、风控失守等原因，都面临大额不良资产风险，有些流动性风险已经开始暴露，存在引发区域性金融风险的可能性。”山西银行党委书记、董事长高计亮介绍，为确保改革顺利进行，省纪委监委不仅通过“百日行动”为银行清收处置153亿元，还对5家银行进行了提级巡视，结合案件深挖风险根源，为改革提供明确问题导向。

2021年6月28日，太原农商银行正式揭牌开业

专案组同志介绍，“尽管涉案人员众多、涉案金额巨大，从立案到现在，整个山西金融系统运转良好，没有出现什么波动，更没有影响经济社会。”涅槃重生的各家银行走上健康发展轨道，山西农信社存款突破万亿，成为全省最大的银行；山西银行总资产规模达到3361亿元，较开业时增加717亿元，不仅守住了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监管指标全部达标，主要经营指标稳中向好，服务地方经济发展能力也有了有效增强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