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打造中西部国家重要出海口,这是中央交与武汉的全新课题。
初到武汉,拖着重重的行李一出高铁站,现实便给了记者一记重锤。“你们要去光谷,为啥从汉口站走?”性子直爽的出租司机问。
一座城市,同时拥有三个规模相当的高铁站,每站都是一个辐射全国的节点。可记者偏偏选择了离目的地最远的一站,开过去,首先要跨过长江。
司机说,“无事不过江”,这是老武汉人的原则。“汉口的,嫁闺女都不会嫁到对面的武昌。”不过最近这五六年里,长江两岸的武汉人,正在打破这种植根观念深处的规矩。
2016年8月,中国湖北自贸试验区成立,由武汉、襄阳、宜昌三个片区组成,规划面积120平方公里。武汉片区位于中国光谷的核心区域,与长江东岸的东湖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重叠交融。跟随大量在自贸区内开办的市场主体,许多汉口人开始每天越过长江上班。
上海人或许不能理解,不就相当于从浦西去一趟浦东吗?只有真正踏上长江大桥,你才能体会武汉人走到对岸那艰难也坚定的选择背后,究竟蕴藏着怎样一股力量。
2020年8月17日拍摄的武汉“东湖之眼”摩天轮。新华社记者 熊琦 摄
百湖之城的突围
武汉是中国水域面积最大的城市。穿城而过的长江、汉江,以及数不胜数的大小湖泊,共同占据武汉四分之一的区域面积,也自然分割了武昌、汉口、汉阳三座重镇,并在行政建制上形成今天武汉市的7个中心城区。
这显然是个枕水而居、依水而兴的地方,特别之处在于,武汉不像绝大多数滨江城市一般,形成以江岸为经济中心、逐步向腹地拓展的城建格局,宽于黄浦江3倍的长江更多在武汉发挥出它的隔断能力,将武汉变成两个功能独立的分中心。
其中,“发家”于江岸码头的汉口,在过去百余年里,沿着铁路公路方向一路向西北发展,六渡桥、中山公园、西北湖、王家墩,属于汉口人的“市中心”日益向腹地深入。
对岸的武昌亦如此,持续向东开发,穿过东湖南湖走廊,直至光谷,向北又与繁荣的“第四镇”青山遥相呼应。如今武昌人眼中的市中心洪山广场、汉街,同样远离长江沿岸。
实际上,这样的发展方略是武汉的地理因素决定的。长江,在很长的历史时期里,带给武汉人客观现实上的,以及心理上的隔离感是巨大的。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武汉作为重点建设的城市之一,就已经开始着手大桥的设计。从1955年武汉兴建第一条跨越长江的铁路公路两用桥,到今天,武汉已经拥有数十座跨江桥梁。
畅通的桥的确联通了两岸,但对于已然各自独立发展的三镇却不足够解渴。其中,汉口虽面积最大,后续发展中却遭遇西北湖群拦路;武昌的发展受东部三大湖,即东湖、南湖、汤逊湖的压制,想要进一步发展,必须借助东湖南湖走廊,向东开拓。
1988年,被外界称作中国光谷的东湖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正式成立,成为武昌东拓的核心承载区域。而紧邻光谷的武汉高教区域,更让光谷的发展在“产学研”融合便利化的基础上,步入快车道。
28年后,当中国的自由贸易战略辐射到华中地区,湖北武汉光谷,再次以其比较优势和逐年积累起来的高新产业基础脱颖而出,成为全国前三批入选的自贸区中,唯一被定位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技术产业聚集区的自贸区。
这座百湖之城,终于实现了对既有自然环境约束的突围,可等待它的,却是更加高难度的挑战。
2020年4月29日拍摄的武汉光谷大道立交桥。新华社记者 程敏 摄
九省通衢的困局
互联网上有一条关于湖北的冷知识,它是中国唯一一个最多只需要跨越两个省,就可以到达全国任何省区的地方。“九省通衢”,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再细究武汉的基本交通框架——武汉绕城高速、京港澳高速、沪渝高速、沪蓉高速、武深高速均穿过武汉,其作为中国地理的绝对中心,对内辐射能力可见一斑。
然而,进入自贸区建设的历史征程后,通达的武汉却也暴露出它最大的短板——陆路运输体系发达,对外海运却要首先破解跨越两个省份的尴尬。
怎么把长江全流域打造成黄金水道,打造中西部国家重要出海口,这是中央交与武汉的全新课题。
过去数年里,拥有1061公里长江干线的湖北整合全省港口资源、升级硬件设备、优化运输结构、丰富航线体系,逐渐形成了以武汉港为龙头,黄石等鄂东南港、宜昌荆州港为两翼,汉江港为延展的全省港口一体化发展格局。
2023年1月至5月,交通运输部发布全国港口货物、集装箱吞吐量数据,武汉港集装箱吞吐量125万标箱,同比增长20.4%,增幅位于全国主要港口第二,进入全国港口20强。整个武汉港也已先后开通东盟四国等20多条国际货运航线,三条直达日本、韩国、俄罗斯集装箱班轮航线。
打造“空中出海口”是武汉破局的又一出路。2022年7月,位于中国经济地理正中心的武汉花湖机场投运,在1000公里半径、1.5小时飞行圈内,它可覆盖全国90%的经济总量、80%的人口。
而89公里外的武汉天河机场,则进一步将货源集疏范围拓展到长三角、珠三角等全国大部分区域。厄瓜多尔黄色火龙果、泰国榴莲等一批批时令水果打着“飞的”来武汉,再由武汉分销至国内各个城市,对许多水果进口商来说,反而是成本最低的做法。“这无疑是中央提出的‘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最鲜活的例证。”武汉大学商学院经济学系教授邹薇说。
的确,湖北成为自贸区,一定程度上拓展了“狭义”自贸区的外延和边界。“2013年中国刚刚开始构建自贸体系时,大家普遍对自贸区的认知还是沿海贸易,武汉想要打造自贸区,似乎不占地利。但倘若对标国际通行规则,内陆完全可以承担自贸区职能,去带动除沿海地区之外,更广泛的中国大陆的对外开放。”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光谷自贸研究院院长陈波表示。
而武汉随后的实践也恰恰证明这点——依托海运、空运,以及中欧班列为代表的陆运系统,“九省通衢”的武汉现在已经可以实现向东出海、向西经中亚入欧、向南至东盟、向北至俄罗斯的“万国通达”。
2021年6月13日拍摄的武汉江景。新华社记者 肖艺九 摄
被世界看见的光电之城
今年2月国新办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商务部有关负责人在介绍自贸试验区建设成果时,专门列举了湖北的探索:湖北武汉片区大力发展光电子信息产业,聚集相关企业超过16000家。体现了自贸区在推动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加快发展,初步建成一批具有较强竞争力的产业集群方面的贡献。
武汉光谷。吴越 摄
点名武汉,并不意味着国家10年自贸战略实施中,武汉的产业集聚最突出,但这座城市在世界级光电子信息产业集群的培育方面,确有一功。
7年前,位于武汉东大门的左岭镇,只有一个早已停产的化工厂。如今,漫步湖北自贸区武汉片区8公里长的左岭大道,“高精尖”企业一家挨一家,华星光电、国家存储器基地、天马微电子……沿街布点的企业总投资超过4000亿元。
华工科技,自贸区内一家重点光电企业。1999年成立的时候销售规模六七千万元,到今年已突破了百亿元,激光技术,正是它的立身之本。
记者在华工科技展厅的一台电子屏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仅需等待十几秒,就能生产出一枚激光刻印了名字的书签。印刷瓶盖中的二维码同样也是激光的应用之一,华工的机器可以实现1分钟打印4800个二维码。
成立自贸区后,被广泛运用于汽车及零部件、电子、精密仪器仪表、机械制造、模具、半导体制造、教育、通信与测量、包装等领域的激光技术,得以在更便利的贸易体系下,走到更远的地方。包括华工科技、天马微电子、长飞光纤在内的企业负责人都普遍表示,公司在自贸区内充分享受了内外贸政策红利。
以长飞为例,过去产品出口要到上海做报关手续,如今这一切在武汉阳逻港就能完成,通过长江水上运输直达上海,一次报关即可实现江海联运;开通汉欧班列后,公司的跨国贸易在武汉完成清关手续,产品即可从阿拉山口口岸和霍尔果斯口岸出关,直达欧洲。
而在中欧班列的强力拉动下,冠捷、东风汽车、长飞光纤、富士康等重点企业有效拓展海外市场,并带动光电、服装、木材等产业在武汉集聚发展,助力一大批国际企业和国际产能合作项目陆续落户省内。“通过高水平开放,武汉得到的是更多直接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机会,也让光电子信息产业真正走到国际舞台上。”邹薇说。
眼下,湖北自贸区武汉片区已在光电子信息产业基础上,进一步形成东湖综保区、光谷生物城、未来科技城、光谷中心城、光电子信息产业园、光谷现代服务业园、光谷智能制造产业园七个专业产业园区,承载生物医药、现代服务业、智能制造等方方面面产业功能。这无疑是被国家定位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技术产业聚集区”的湖北自贸区,面向新一轮发展的自我加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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