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民提四点改革建议，避免单一目标绝对化、长期目标短期化

弱复苏背景下，中国经济如何增强动力、克服新的困难和挑战？9月22日，十三届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杨伟民在外滩金融峰会上表示，围绕坚持深化改革开放，不断增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动力和活力的原则，当前形势下既要加大政策力度，也要加大改革力度。

对此，杨伟民提到了四方面的改革：

第一，围绕“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一改革主线，深化市场化改革。“通过强化市场化的改革，让企业和市场这两大市场经济的微观主体确信，我们的基本经济制度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体制，生产什么、生产多少，消费什么、消费多少，是企业和消费者自主决定的。”杨伟民认为，要让市场主体相信，实行市场经济制度就必然会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发展壮大民营经济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应有之意。

他指出，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具体任务有很多，包括要素市场化、产权保护、市场准入、公平竞争、社会信用等，这些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础性制度，都在抓紧推动。“针对当前的经济形势，各地区、各部门应该认真检查评估本地区、本部门最近出台的一些政策，包括在疫情期间出台的政策，哪些不符合市场决定资源配置，哪些干预或限制了企业的生产经营，干预或限制了消费者的自主消费，不对的，应该改正，改正了其实就是改革。”杨伟民说。

第二，推动经济发展的法治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本质上也是法治经济，保护产权、维护契约、平等交换、公平竞争、自主经营、自主消费、要素自由流动等市场经济的基本制度、基本规则，都需要建立在法治的基础之上。

“应该说，相对市场经济的改革，我们的法治化建设还相对滞后。”杨伟民表示，一方面，企业和消费者两大微观主体要依法经营、依法消费；另一方面，政府的行为也要依法，并恪守契约，防止突然转向，包括经济治理、宏观调控、产业政策、市场监管等。

杨伟民指出，法治化要求我们坚持稳中求进的总基调，调整政策和推动改革，要把握好时机、力度、效果。当前，我国法律法规还有很多不健全的地方，他认为，不健全的要抓紧完善，法律法规出台之前，可以暂时用文件替代，但不会长久以文件代法。

第三，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相关的两大制度改革，即住房制度和身份证制度改革。“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关系着我们的发展是不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关系到居民消费的增加、中等收入群体的扩大、房地产市场的稳定、城乡二元结构的破除，以及农业的现代化、乡村振兴等等，”杨伟民认为，2015年中央提出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中任务之一是，按照加快提高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和深化住房制度改革的要求，通过加快农民工市民化，扩大有效需求，打通供需通道，消化库存，稳定房地产市场，“这是2015年就提出的，实际上并没有做到。‘去库存’的途径是农业转移人口的市民化。”他指出。

他认为，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对稳定当前经济具有十分现实的意义，也是我国实现现代化不可回避的重大课题。当前，我国城镇人口约为9.2亿人，但按照农民工统计，其中有2.9亿人是非户籍人口。“这3亿人，作为整体是回不去的，回不去了就要有相应的制度安排。”为此，杨伟民提出两大改革方向：一是住房制度的改革，新的住房制度既要面向城镇户籍人口，也要面向非户籍人口，这也是新的房地产模式的基础；二是身份证制度改革，即身份证按常住地的地址登记，不再按照户口所在地的住址登记，并据此划分城镇人口和乡村人口，登记的住址可以是产权房也可以是租赁房，且身份证可随常住地址变更，包括离开城市常住地回到农村的。

“这样，长期在城市务工经商的农业转移人口就可以享有就业地的公共服务和权利、义务，包括享受保障房、廉租房等，也就会相应增加符合他们收入的消费。”杨伟民说。

第四，围绕完善经济治理深化改革。杨伟民认为，近年来中央重视经济治理问题，一方面是因为我国经济问题，包括现在经济面临的新问题和挑战，仅靠宏观调控，仅靠财政、货币政策加大力度是不能完全解决的；另一方面，近年来在经济治理当中确实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或者偏差，比如某些领域治理存在着“单打一”、“一刀切”，单一目标绝对化、极致化、急躁冒进、顾此失彼、层层加码、合成谬误，以及长期目标短期化、系统目标碎片化、持久战打成突击战等。

他指出，完善经济治理是很大的课题，其中要坚持3个原则和方向。一是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高质量发展为首要任务。二是坚持市场决定资源配置，我国当前市场机制能够解决很多问题、达成多重目标，不应因为重视一个目标或工作，就设立一套行政性的指标来层层分解，不能把单一目标绝对化。三是把握多目标的平衡，包括发展与监管的平衡、单个区域/部门与全局的平衡、长期与短期的平衡、抓落实与责任制的平衡等。

“比如发展与监管的平衡，既要抓监管，同时也要促发展，不应该抓监管的手很硬，促发展的手软下去；各地区、各部门制定政策都要瞻前顾后，既要履行本地区、本部门的职责，更要顾及对全局的影响；要把握好长期与短期，长期目标我们需要持续做，久久为功，不能都打成攻坚战；要分清抓落实与责任制，要看到，并不是所有的工作都能够层层分解、压给基层，都能责任到人，都能精准问责到人。”杨伟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