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界的爱马仕”价格跳水，进口水果国产化之路如何走？

这几日，“阳光玫瑰葡萄价格跳水”“为什么阳光玫瑰越来越便宜”等话题上了热搜。

阳光玫瑰，最早起源于日本。由于产量少、卖相佳，一度被称为“葡萄界的爱马仕”。多年前它进入人们视野时，最贵卖到300元一斤，如今便宜到10元一斤。

不只阳光玫瑰。这些年，消费者惊喜地发现，智利车厘子、澳洲杂柑、突尼斯软籽石榴、法国西梅等进口水果，都逐渐实现国产化。就连“水果之王”榴莲，今年夏天在海南试种成功开始供应市场。

国外优良水果品种国产化后，种植规模迅速提升，自然导致水果价格更亲民。那么，“洋水果”是如何在中国“安家”的？它们的到来，在丰富国人水果篮的同时，又如何悄然地改变着中国水果行业？未来，国产水果产业又该如何发力？

多样的气候，为国产化之路提供更多可能

“山东产的大樱桃、云南产的蓝莓、陕西产的猕猴桃、新疆产的西梅……”如今，爱吃水果的小C说起水果品类，都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响当当的中国地名。

我国是世界最大的水果生产国和消费国，目前全国水果总产量近3亿吨，人均占有量在200公斤以上。随着当下社会经济发展，国人对水果的消费，也正从注重数量增长向注重质量与口感转变。

巨大的消费需求和市场前景，让不少种植户都跃跃欲试。

要说进口水果的“鼻祖”，那是现在最为常见的红富士苹果。20世纪80年代，我国就从日本引进了富士苹果。当然，它不仅是一个单一的品种，而是从普通富士苹果芽变（枝变）中选育的着色系富士苹果的统称，也可以说是一个家族。这些年，经过国内农技专家在引入基础上的培育，品种也与当初引进大不相同。

富士系品种能在国内大部分地区实现大规模种植，并成为目前第一大主栽品种，得益于我国拥有多样的气候特征。中国南北跨纬度广，横跨了寒带、温带、热带，这使得大部分进口水果的国产之路有了更多可能。

和富士苹果一样，阳光玫瑰葡萄自2015年引入中国后，这些年也实现了规模化种植。不少果农放弃其他品种改种阳光玫瑰，一时间种植规模迅速扩张。

“和其它水果对温度、纬度要求较多不同，葡萄在很多地方都能种植。”浙江大学农业文化遗产研究中心主任叶明儿，也是果树领域专家，他坦言，随着避雨栽培、设施大棚、水肥一体化等先进技术和模式的应用，让“洋水果”的路越走越顺。

大家都熟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历史典故。但如今，农业科技人员通过改小气候创造出水果适宜的生长环境，让很多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像“红美人”柑橘已在杭嘉湖平原地区落地生根，打破了湖州生产不出优质柑橘的“魔咒”；海南首批国产榴莲上市，打破了多年来外界认为“中国种不了榴莲”的印象。

伴随价格下跌，口感也遭遇“滑铁卢”

伴随着进口水果实现规模化种植，问题也随之而来。

对于阳光玫瑰价格持续下跌冲上热搜，在湖城从事了20余年果品批发生意的何伟已见怪不怪。他说，阳光玫瑰并不是个例，很多精品水果国产化后，供应量迅速增加，价格也越来越平民。“像车厘子之前是上百元一斤，现在也跌到10元一斤，蓝莓、西梅、软籽石榴等都有相同的情况。”在何伟看来，什么品种利润高，果农都会跟风种植，精品水果平民化是趋势。

“这些年我们种植葡萄品种，都是随着市场变化在改变。”南浔蔡海华家庭农场基地负责人沈李平说，从2010年创业初种植的夏黑、红提到2019年的阳光玫瑰，品种已经历了好多轮更迭。

和沈李平一样，全国各地都有果农入局种植阳光玫瑰，以求分得一杯羹。“仅我们基地周边，这两年种植阳光玫瑰就增加了1000多亩。”在沈李平看来，种植面积上去了，价格下跌是必然的。

伴随着价格大幅下跌，消费者发现口感也遭遇“滑铁卢”。“甜味没有了，吃到嘴里觉得酸涩”“买到好不好吃全凭运气”“再也没有以前的玫瑰香了”……业内人士表示，这种现象，与有些种植户过度扩大规模不无关系。

有片面追求经济效益的，也有一直坚持精品路线的。“我们这几年还在不断进行设施设备更新，每年投入至少200万，做好土壤改良和品控。”沈李平家的阳光玫瑰，在日前全省精品葡萄比拼中获得“金奖，价格基本保持在25元/斤，实现“种得好，卖得好”。

但在整个市场价格普遍走低的情况下，沈李平不免有些担忧：如果质量走下坡路，价格进一步降低，会陷入恶性循环。

对消费者来说，阳光玫瑰是一个品类，一个整体，会忽略不同种植户和种植企业的差异化发展。一旦有“阳光玫瑰不好吃了”的印象，就会涉及整个品类。类似的事情，葡萄“夏黑”就曾出现过。

国产水果唱主角，育种很关键

曾经的“舶来品”，不断从高端走向亲民，这对消费者来说，是好事。

但要让国产水果唱好主角，未来还有攻坚战要打。

“当下重要的，是加快水果育种的步伐。”叶明儿指出，这几年我国育种水果品种虽有突破，但还有不少是引进品种，会面临知识产权侵权、被追偿索赔等风险。

此前，因种植、销售国外未经授权的水果品种而吃官司的案例并不少。河南邓州市某种植养殖专业合作社，因种植百亩“苏翠1号”梨被判赔偿30万元；而不久前，美国IFG（International Fruit Genetics）状告云南“蓝宝石葡萄”侵权案也有结果，侵权人被处以高额罚款，并要求铲除和销毁所有剩余的侵权植株和繁殖材料……近年来，水果“种子战”愈演愈烈，包括日本、新西兰在内的各国，越发重视种子的知识产权保护并进行相关立法。

“这对我国水果产业来说是一种倒逼。”叶明儿说，像‘红美人’柑橘、阳光玫瑰均引自日本，虽然品种知识产权保护期已过，但对于新品种来说仍有风险。最好的方式，就是加强研发，将水果种子牢牢攥紧在自己手里。

其实，早在2021年的中央一号文件中，就明确指出“要开展种源卡脖子技术攻关，立志打一场种业翻身仗”。随后两年的一号文件都有强调种子问题，且篇幅有所扩大。

种子是“农业的芯片”，要攻克种源的卡脖子技术难关，也并非易事。

“一般来说，育种的周期都比较长，我们不能只关注短期效益。”叶明儿坦言，当前对于科研人员的考核评价体系还需要健全，科研机构之间的协同度也要加强。此外，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同样要跟上。

去年3月，随着新修订的《种子法》正式施行，大幅升级了针对种业创新的相关知识产权保护，其中包括建立实质性派生品种制度、扩大保护范围、延长保护链条、加大惩罚力度、完善侵权赔偿制度以及加强种质资源保护等多个方面。这对很多农业科研人员来说，会是一颗定心丸。

加强自主选育品种，既是立足当下，也是面向未来。我们期待着，国产水果能为国人生活再加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