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依链成衣数字化选品系统来预判当下的流行热潮，进而选定服装款式进入直播间销售；越来越多的服装企业开始注重服装的原创设计，各种潮牌、个性化的款式层出不穷；在遍布常熟大大小小的“智慧工厂”中，研发人员将人的经验“移植”进机械手臂，让生产制造变得越来越简单……如今，走访常熟能够分明感受到，传统的纺织服装产业正涌动着一股“新潮”。
纺织服装产业是常熟的传统优势产业和重要的民生产业。在近40年的发展中，常熟始终顺应时代发展潮流，保持创新转型的姿态，涌现出像直播、智能制造、大数据管理等新业态，给“老市场”带来新活力。这一派生机活力的背后，是一群勇于踏浪的“弄潮儿”，正是因为他们的加入，一个体量庞大的传统产业正步伐轻盈地完成它的华丽转身。
万名主播把常熟服装卖向全球
行走在常熟服装城内，并没有看到以往的热闹与繁忙。但实际上，这里的服装交易量依然很火爆，只不过越来越多的生意从门店转到了直播间。因此，这里集聚起众多的专业带货主播，他们活跃在6000多个直播间，托举起一个千亿级“云端”市场。
来到女装主播隋心的直播间，只见她坐在镜头前，不紧不慢地向粉丝推荐身上的黑白条纹连衣裙。在每天5个小时左右的直播中，她要带货近百款女装，高峰时超过500款。隋心在2010年来常熟服装城创业，开过档口，做过设计，还开过工厂。3年前，她敏锐地捕捉到直播行业的商机，便毫不犹豫转战抖音直播领域。如今，隋心的抖音粉丝近600万，并常年处在达人带货榜的前十位。
这里的主播既有从服装档口老板转型过来的，也有不少是跨界的。姚钟羿原本做的是花卉销售，他告诉记者，促成他转战服装领域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常熟服装市场正在给越来越多年轻人提供机会。为了能够顺利跨界，他参加了苏州加邑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服装品类培训课，并在今年，作为加邑文化的优秀主播“出道”，成为“雪中飞”的带货主播，在“618”期间，他创造了一款鹅绒长款羽绒服带货10万件的优异成绩。
越来越多人选择在常熟做主播，是因为无论什么款式的货品，这里都能找到，还因为无论什么样的直播服务，这里都能提供。
一台电脑、两部手机、一架打光灯，还有一排排的样品，这些是位玲直播间的全部家当。“别看我的直播间这么简单，我现在的销量可是噌噌噌地往上涨！”位玲是从“柜台后”走到“镜头前”的主播，因初次“试镜”效果并不理想，位玲被朋友带到服装城直播电商服务中心去参加直播培训。半个月下来，她边学边用，逐渐摸索到技巧，到现在已“吸粉”近150万人，每天基本上维持2000单左右的销量。在她看来，在常熟做直播很简单，当地围绕直播环节配备了短视频拍摄、场地物流对接、数据推流、人货场资源匹配等全生命周期的服务，让她无后顾之忧。
对此深有感触的还有伽马射线运营总监胡琦。他跟记者算了一笔账，目前抖音平台的分账周期在两周左右，他拥有的6个直播间每天销售额在60万元左右，也就是说在平台分账前，他需承担840万元的进货成本。“这对一个小型直播公司来说是一个巨大负担。”由于胡琦的货源全部来自依链服装数字化选品中心，该平台可为直播平台先行垫付资金，等到平台结算入账后再结款，这无疑减轻了公司的压力。
良禽择木而栖。目前，常熟已累计培养主播及账号10648个，孵化直播机构及其服务企业102家，直播基地10家。2022年，常熟服装城完成市场交易额超1400亿元，常熟服装线上交易额超千亿元，两个千亿级市场“花开并蒂”。
服装设计师把传统产业变时尚
这几年，常熟的服装产品一改过往单一的印象，时尚、多元正在成为新标签。呈现这一变化的原因，正是常熟敞开怀抱，拥抱原创设计力量，集聚了一批优秀的设计师，不断做大做强当地的服装品牌。
“有自主创新能力的品牌更容易受到消费者青睐。”在波司登集团董事局主席兼总裁高德康看来，波司登能在全球时装界占有一席之地，就是聚焦了“功能创新”和“时尚创意”两个维度，通过整合全球优质资源，聚焦新材料、新品类、新科技、新专利、新标准的开发和应用，这才有同国际一线品牌竞逐的底气。
功能创新，在常熟体现在面料的研发突破，这正是金雪深耕十多年的领域。作为江苏金辰针纺织有限公司研发中心总监，她带领团队致力于新型纤维原料到染整新工艺、新技术的创新研发，并将多年的生产实践经验及世界潮流趋势相结合。最令金雪自豪的，莫过于她们研发的各类吸湿速干、凉感、抗紫外、防水透湿的新型功能性针织面料，“今年夏天，许多年轻人身上穿的防晒衣、速干T恤很多都是用我们的面料来生产的”。
时尚创意，则更多依靠设计师对当下流行趋势的判断。选料考究、工艺精致，这就是周宇与父辈间对于羊绒衫的不同理解。“我们在意大利比耶拉设立设计工作室，与资深设计师合作，就是为了打破羊绒衫土气、笨重的固有形象，重新挖掘它的时尚价值，让每一款羊绒服装都能满足人们工作、居家、聚会、休闲的不同需求。”周宇从海外学习服装设计回国后，接手父亲经营的“金开顺”，把时尚理念注入其中，并同步提升制造工艺和美学表达，让厚重的传统羊毛衫看起来更年轻。数据的提升，佐证着国际市场对周宇设计理念的认可。以今年一季度为例，企业的销售增长中，海外市场贡献了35%的占比。
除了集聚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外，常熟还致力于自主培养新兴的设计力量。
南京艺术学院服装设计专业的周玫君毕业前并没有急着找实习岗位，而是选择来到常熟继续深造学习。“我们在大学中并没有学习数字化设计课程，但服装设计数字化模式肯定是未来的大趋势。”周玫君带着记者走进位于常熟云裳小镇的常熟数动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培训教室，她的同学大都是服装设计专业的高校学生或毕业生，大家一边听着老师在台上讲解步骤，一边盯着电脑学习如何在“Style3D”软件上进行服装数字化建模。在这款“Style3D”软件上，设计师可以在虚拟模特身上设计服装，能够随意变换款式、材质、花纹、辅料、裁剪方式等细节。在软件加持下，设计师既能在短时间内修改款式，又能在设计完成后将数据文件传输给工厂直接投入生产，过程中无需消耗过多沟通、时间成本。现在，从数动智能培训教室走出来的数字化服装设计师已超过600人。
研发人员让生产制造更聪明
向数字化转型正在成为常熟纺织服装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发力点。如何抓住数字化的机遇？常熟招引了一批数字化的专业人才，通过研发不同类型的智能化平台，提升服装设计、生产的数字化水平。
走进采绎来智能厂房，只见吊轨布置周密，每件衣服仿佛乘上了一驾智慧“列车”，不仅实现了运输自动化，还能根据衣服的不同工艺需求停靠不同“站点”，人与机器配合得“天衣无缝”，定制化产品日产能从3000件快速提升到1万件。这套误差率极低的自动分拣系统由贝塔科技创始人赵田力设计，除了可以提高产能、提升品质，还可以满足客户的个性化需求，实现小批量、快速化生产。
赵田力2016年带着300万元的风险投资资金从上海来到常熟，成立了贝塔科技有限公司。该企业自主研发的C2M柔性制造平台，一端对接百万级用户，一端对接经贝塔科技自动化技术升级改造的智能工厂，平均库存周转率提高8倍，订单交付周期从15—30天缩短至1天。目前，企业在全球部署100多家加盟工厂，其中包括6家深度赋能企业，已迅速成长为估值超过5亿元的“准独角兽”。
和贝塔科技同年成立的飞榴科技，是一家打造服装柔性供应链的科技型企业，致力于将AI技术应用在服装产业，打造标杆型的智慧服装工厂，牵引整个服装产业的数字化转型。“在追求时尚的当下，服装产业趋向‘小单快返’，经营形式的改变，导致市场订单萎缩，中小型生产企业急需转型。”飞榴科技联合创始人刘珂说，飞榴科技研发的“针聪明”系统将人的经验形成软件运行逻辑，不仅能帮助中小型企业实现快速转型，还能为他们带去更多合作机会。
记者在江苏百成汇服饰有限公司的工厂看到了这一款“针聪明”系统。让记者记忆犹新的是只见衣服在工厂内“穿梭自如”，却不见几个工作人员身影的场景，所有操作只需通过员工手中的平板电脑就能完成。“以前只能做传统款式羽绒服，现在我们还会做潮牌呢！”该企业总经理邵志刚说，这套系统不仅把商品的不良率降低了50%，还为企业打开服装生产的新市场。
通过多年来的数字转型，常熟纺织服装产业实现了在原料生产、设计研发、订制加工、营销服务等生产运营环节与产业数字化的深度融合。截至目前，常熟已有700多家纺织服装企业开展数字化转型，累计改造投入超20亿元，改造后企业平均劳动生产率提升35%、产品制造周期缩短19%、产品合格率提升17%、单台设备平均成本降低12%。
在常熟，无论是过去脚踩一台缝纫机，还是现今电脑前挥洒创意，背后是一个个鲜活个体在为此奋斗、奔忙。这些愿意坚守、勇于突破与时代并肩的人们，都是值得被看见的“弄潮儿”。有理由相信，常熟的纺织服装产业智能化改造数字化转型正酝酿着行业发展的激浪，而“弄潮儿”的出现则为纺织服装产业技术革新的前景提供了澎湃动能。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韩雷 龚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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