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声音》我喜欢这个节目,我觉得这些年轻人是充满希望爱音乐的,我们的共同语言就是爱音乐,我牺牲自己无所谓,我没想到他们都是一群坏人,去整我,因为I told the truth。这是事实,他们的赛制有问题……28年做一个歌手,站在台上被人侮辱,被欺负,有人在乎这个感受吗?”
近日,一段李玟生前控诉中国好声音的录音曝光并持续发酵,她在录音中表示,自己在确诊乳癌以及腿部受伤不能久站的情况下,来参加节目录制,却差点被工作人员、保安强行“请离”录制现场。在最后一期录影中,已和节目组沟通过让战队成员王泽鹏搀扶,最后王泽鹏却被节目组cue走,导致她摔倒在台上。
节目组发声明称其为“恶意剪辑”,李玟姐姐向媒体表示“网传视频是实”。8月20日,浙江广电集团就《中国好声音》节目引发的争议作出回应,表示将进一步调查核实。
民众对天后李玟的喜爱和追忆,转化为对《好声音》节目组的愤怒与口诛笔伐,康师傅、伊利安慕希等品牌赞助商遭到抵制,并直接作用于资本市场。8月22日消息,《中国好声音》母公司 星空华文 (前身为上海灿星文化传媒股份有限公司)继续大跌超10%。截至发稿,股价报58.7港元,总市值约233.9亿港元。“录音风波”之后,星空华文三个交易日累计跌超50%,股价已腰斩,总市值蒸发近260亿港元。整个事件诠释着“我们与恶的距离”,同时更直指内娱综艺乱象。
“好声音”口碑暴跌、星空华文水逆之年?
灿星文化(星空华文)在市场上的起伏沉落,既折射出台综与网综的时代交替,同时也见证着文娱股经历的震荡和回暖。
2012年,模仿国外真人秀节目《The Voice》“盲听盲选”机制的《中国好声音》大火,让背后制作方灿星文化也随之出圈。灿星早在2014年左右便有了IPO的设想,原计划关联公司梦响强音A股分拆上市、灿星随母公司星空传媒赴港上市,后因股权架构变动而未能实现。
2016年至2018年,灿星融资18.5亿元,并在2018年打造了《这!就是街舞》系列网综,在卫视台综影响力逐渐下降之际,找到了第二增长曲线。首季《这!就是街舞》口碑热度双爆,总招商金额接近6亿。灿星趁热于2018年2月和2020年7月向上海证监局和深交所递交IPO辅导备案资料和招股书,但均未能顺利通过审核。
2021年8月,“灿星文化”与“星空华文传媒”完成重组,改名为“星空华文”,2022年12月29日,星空华文正式挂牌港交所,股票代码6698,上市首日收盘价为45.2港元,较发行价26.5港元大涨70.57%。
重组丰富了星空华文在综艺之外的IP版权库。资料显示,公司拥有音乐IP近万个,700余部电影,其中包括《猛龙过江》《精武门》《倩女幽魂》《胭脂扣》等经典。但综艺营收仍然是其大头部分,2019年至2022年的综艺节目IP制作、运营及授权收入分别为13.4亿、10.9亿、8.79亿、7.02亿元,在总收入中的占比分别为74.2%、69.9%和78%、80.4%。
从业绩表现来看,近年来其营收呈现逐年下滑的趋势。招股书显示,2015年、2016年的营业收入分别为24.62亿元、27.06亿元,归母净利润分别为8.06亿元、7.32亿元,2019-2021年,星空华文收入分别为18.07亿元、15.6亿元、11.27亿元,三年内公司由盈转亏,期内盈利分别为3.8亿元、-2780万元、-3.52亿元。
在众多IP中,《中国好声音》是最大的一张王牌。这一IP在2019年为星空华文带来4.91亿元收入,2021年为其带来收入2.52亿元。弗若斯特沙利文报告显示,播出十季后,该节目创下中国季播持续时间最长的综艺节目的记录。营收下降与经济周期、综艺市场遇冷有关,同时也与该综N代IP的老化有关。
过往,“好声音”的明星导师阵容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华语乐坛,并不断制造话题。行至第十二季,《中国好声音2023》极力改革创新,除了导师阵容年轻化外,还增添了“明选赛道”,加入唱跳竞技环节,但并未引发太多关注。而《蒙面舞王》《了不起的舞社》等近年来新打造的IP,均未能成为下一个《中国好声音》或是《这!就是街舞》这样的现象级节目。
今年以来,《中国好声音》更是水逆不断。从刀郎新歌《罗刹海市》“未曾开言先转腚”疑似讽刺《中国好声音》,“马户”“又鸟”“半扇门楣上裱真情”“哪来鞋拔作如意”也被指暗讽那英、汪峰、杨坤等,掀起了一场“复仇运动”。随着“李玟录音”引发负面舆论发酵,日前《中国好声音2022》一度冲上豆瓣实时影音热门榜TOP1,并被打出了2.4分的低分,口碑跌至谷底。
综N代受困,星空华文一度试图押注火热的元宇宙。今年7月,星空华文宣布推出与上海奥那科技(Nfkings)共同开发的“Sing!Meta耀音”产品,这是《中国好声音2023》元宇宙版本的首个应用程序。参与者可以在虚拟舞台场景进行音乐创作与演唱表演,与参赛歌手进行互动交流。不过元宇宙发展现在仍处于故事和想象阶段,距离广泛落地应用尚早。
音综选秀属性,原本可能为星空华文带来艺人经纪等更广阔的商业想象。梁博、吴莫愁、吉克隽逸、张碧晨、姚贝娜、金志文、平安、关喆、袁维娅、单依纯等多位知名歌手均是从“好声音”舞台走出,但其艺人经纪业务发展并不理想,单依纯、张碧晨、周深等冠军学员都不再是或未签约灿星,2021年,负责演艺经纪板块的梦响强音,商誉减值亏损高达3.81亿元。
此外,版权诉讼的阴云一直笼罩在星空华文上空。天眼查显示,灿星文化关联数万条法律诉讼信息。此前它和韩国MBC电视台因《蒙面唱将猜猜猜》产生版权纠纷,索赔金额达到1.1亿元。2022年7月,邓紫棋所在经纪公司蜂鸟音乐对灿星文化提起诉讼,申索履约服务费及律师费共计1650万元。
编造身世、催促转身?乱象丛生的综艺赛制
“首先,50万一个座位我相信绝非空穴来风。节目组里每个大的选角导演都有自己的利益往来,总决赛前十名的位次都是可以买的,金额超出你的想象。想要在节目里走到后面,签合同,十年打底。其次,节目组根本不尊重参与比赛的选手。盲选录制期间学员上场的位次可以随意任他们更换,非常非常随意。”
此前,《中国好声音》的其中一名学员李嘉捷发微博声援李玟,后删博并道歉。8月20日,《中国好声音》李玟战队学员王泽鹏、周菲戈通过微博发文回应李玟舞台摔倒事件。金星、甄妮、韩红、张伦硕、徐海星等陆续声援,相关讨论不断发酵,从李玟质疑的“73分的(选手)有第二次机会,88.3分的(选手)为什么没有第二次机会?”到赛制公平性,越来越多的乱象内幕被曝光。
李玟COCO骤然离世,舞台摔倒、录音风波被视为压垮她的稻草之一,使得不少粉丝再次联想到了演员高以翔在录制浙江卫视“跑酷类”综艺《追我吧》突发心源性猝死事件。紧张的制作周期和严酷的招商收视竞争压力下,提升难度、熬大夜成国内综艺常态,而明星艺人便当其冲。
在李玟之前,已经有多位明星导师和选手抨击过《好声音》赛制问题。第一季总冠军梁博曾在《天天向上》曝光,《中国好声音》是有“剧本”的,2016年,《中国好声音》第一季导师歌手刘欢对《中国好声音》提起诉讼,控诉该节目侵权,且作秀成分居多。在一场名为“保护原创、尊重版权”的新闻发布会上,刘欢公布了三件侵权案件,代表音乐词曲著作权人提起诉讼,其中有两件即出自《中国好声音》。刘欢还谈到过节目“编造选手身世”,陈奕迅也提到过节目“催促转身”的情况。
当一档选拔音综为了娱乐话题性,加入太多表演和虚构成分,丧失了过多真实性,过度操纵赛制结果,大概也就不难理解这一IP为何丧失了最初的魅力,口碑评分和热度持续下滑。而放眼音综赛道,整个市场越发年轻化、细分化的创新,更加重了“好声音”的中年危机。
对于粉丝、路人而言,节目组、平台对“录音风波”的处理与反应也是不可接受的。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明星看似拥有了较多的名气、财富、话语权,而对于拥有资源、流量的平台来说,艺人则身处较为弱势的位置。
此前娱乐独角兽与综艺制作从业者小果交流,她认为:“签约可以晋级、不签约就不能晋级,作为从业者,我其实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个机制,也觉得不排除换家公司做这个节目,也许也会这样操作。但是当然了,我不知道这份签约对于一个素人的重量,比如9年卖身契,要交多少钱给灿星这些我不了解,也许完整了解后的确也不能说是支持这种做法吧。”
“但是幕后交易这件事是有办法跟艺人事前沟通的吧,也不至于让coco这样有背叛感。以及因为coco现场对抗反驳了节目组,结果演出时被整摔倒,这个事情不管是怎样的事由,怎样的前情都是不可接受的……”
在乐评人@呆若木一看来,李玟所遭遇到的事件是典型的职场霸凌,并指出诸多明星集体沉默的原因:“得益于音乐行业相对健全完善的版权分发体系,欧美歌手主要收入来源是音乐版权和巡演,节目、电视台综艺对他们来说是相对附带性的工作,所以可以去抗议,可以去发声,只要不影响作品本身的传播与推广。而且那里有工会的存在,可以集中力量对不合理的现象进行抗争,例如编剧罢工、演员罢工等,会形成一个规模效应。但国内,综艺通告还是比较重要的收入来源,而且明星艺人也依赖电视台的背书与宣传效应。……我们还处在一个比较野蛮生长的时期。”
在收视率、播放量、招商金额等等冰冷的数字之下,一切内容或许需要回归到“人”本身,人的感受,人的情感,人与人之间本真的联结,是这些赋予节目以生命。——而没有人文关怀的内容,终将毫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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