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丨数字化时代的领导力重塑企业家

约翰·麦克斯韦尔认为领导力就是影响力，并将领导力划分为职位、认同、业绩、育人、巅峰五个层次。深耕跨文化领导力领域的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管理学教授杨壮、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助理研究员王进杰以跨文化领导力专家的角度对纪念版进行了重新翻译，并与《企业家》杂志记者分享了他们对领导力的理解。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EMBA校友也分享了他们在实践中对领导力的运用与领悟。

——编者

杨壮：不确定时代更需要领导力

杨壮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管理学教授

领导力是一种永恒的智慧，无论身处何地，人们都希望自己能够拥有非凡的领导力。企业家该如何迈向更高的领导力层次，最终成为富有影响力、受人尊敬的成功领导者？在数字化和乌卡时代，企业要面对各种变化和不确定性因素，但环境越动荡越需要修炼我们的领导力，可以使我们在迷茫的时候有个导航，找到下一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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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力与管理的异同

《企业家》：如何看待领导力与管理的关系？

杨壮：首先，需要对领导力有一个正确的认知，并不是所有企业家一开始就会对领导力有清晰的认知。分享一下我个人对领导力认知的过程：最初的时候认为管理很重要，一直在管理方面进行尝试，但始终得不到突破，后来发现领导者或者创业者的领导力水平才是决定组织成败的“天花板”。其次，现在的管理制度、公司体系一般是以管理为中心开展的，以后将被领导力为核心的管理模式所替代。最后，在现代企业制度里，人是最核心的问题，由管理事变成了领导人。

管理是在环境稳定的状况下进行学习，而领导力是在打破环境稳定性的情况下进行的创新。比如，德鲁克讲管理的时候从来都是把管理和环境变化放在一起，而不是静止运用管理原则，这是领导力的一个重要特质。因此，在当今变化的环境下企业家更需要修炼领导力；管理解决的是短期问题，领导力关注的一定是长远发展；管理重视的是事，领导力一定会重视人；管理重视的是解决企业面临的现金流问题，领导力考虑的是企业、事业、国家所面临的战略问题。

麦克斯韦尔认为“态度决定一切，改变你的态度将改变你的一生”。他认为人生的基本原则和智慧都会随情景、环境、文化的变化而发生变化。所以在数字化时代，企业家对领导力要有新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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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层领导力和三元领导力

《企业家》：您选择翻译这本书的初衷是什么？从中得到什么启迪？

杨壮：麦克斯韦尔从五个层级诠释领导力，提出：“领导力就是影响力”，他对领导力的解读给我很大震撼。第一，职位。他认为领导力绝对不是通过职位来体现的，如果有了总经理、总裁的职位，但没有清晰的愿景使命、价值观，就无法发挥下属的作用，没有下属作用，领导力无法体现出来。企业家如果能够在企业发展过程中体现出领导魅力，不论你处于什么位置，甚至没有领导的职位也可以有领导力，所以，有领导权不等于有领导力。

第二，认同。关键在于尊重人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企业家一定要尊重下属，与之建立友好关系，下属追随你是出于你尊重和关爱下属，让他们感到心里的一种温暖，他们愿意追随你，并形成一种自我认知、自我驱动、自我管理的愿望。我们经常看到有的企业一把手退位了，随之企业的愿景、使命、价值观也被改变，这样并不利于企业的持续发展。

第三，业绩。作为领军人物必须有业绩。德鲁克、麦克斯韦尔、稻盛和夫都提出过，领导者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把企业发展壮大才能受到别人的尊重，否则只是一个头衔。哪怕你跟别人有很强的关系，没有业绩，那也只是空话，不会让团队具有凝聚力和高效的工作效率。

第四，育人。企业家必须要把时间投资在人力资本上，这比生产资本更重要。招聘人才、培养人才、激励人才，培养出与你一样的人才或奉献者。企业如果没有人才的接续很难持续发展。所以，我们投资人力资本要长远来看，要超过对物质资本的投资。比如，比尔·盖茨最近选聘的印度籍微软CEO曼德拉，受到大家的关注和认可。他把人文思想带进了美国公司，把关注人、关爱人放在首位，并且在股东、客户和员工之间，把员工放在第一位。他认为没有员工的投入，股东和客户利益都不能得到实现。

第五，巅峰。这是麦克斯韦尔需求论中的自我实现。领导者到这个阶段，需要真正地洞察人心、尊重人心，同时又具备谦逊的性格和顽强的意志。吉姆·柯林斯在《从优秀到卓越》一书中特意谈到谦逊的性格和顽强的意志。在这个阶段企业家要不断提高自身的思想、品格、专业能力，不断把自己的责任、义务融入工作、生活。不为个人利益，让整个世界更加阳光、正向，将帮助周边的人都能够将不断地进步视为使命。

《企业家》：在领导力方面您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提出了三元领导力，领导力的五个层级和三元领导力之间有什么对应关系？应该如何理解两者之间的关系？

杨壮：我受德鲁克、麦克斯韦尔、稻盛和夫以及西点军校的影响，提出了三元领导力。麦克斯韦尔假设企业家有了职位之后，提升、认知自己的领导力，并逐级向上深入。

三元领导力是融汇了中国企业和国外企业管理思想形成的理论，思想领导力是三元领导力的底层。企业家几乎都有自驱力，他们背后有很强的愿景、使命、价值观。西点军校有一句话：“Develop leader character”，即培养有品格的领导者。人要有自己的气质，要有自己的特征。拥有思想领导力的领导者具有清晰的使命、愿景、价值观和独特的发展型思维模式，强调顺应天道、符合自然规律；一旦发现环境发生变化，他们就能带领企业迅速转型、快速迭代，与时代步伐紧密融合。不同的思维模式对组织领导力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

专业领导力强调决策力、专业力、凝聚力和变革力，可以“提升一个人的绩效，使之出类拔萃”。专业主义者必须具备创新精神，有先见能力、构思能力、讨论能力和适应能力。因此，企业家必须打破传统观念的束缚，随着时代的变化进行知识迭代，同时运用左脑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右脑的创造洞察力解决问题。既能仰望星空，又必须脚踏实地。

品格领导力强调管理者及员工的价值观、道德水准、品格特质等综合素质，代表组织或企业所提倡的做人及做事基本准则，可以“提升一个人的品性，使之超凡脱俗”。品格领导力对组织生态、员工幸福感会产生直接的影响。

品格领导力则在思想领导力和专业领导力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这座桥梁的名字叫信任。没有品格，不会有信任；没有信任，公司不可能基业长青，也无法凝聚忠诚的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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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力的认知误区

《企业家》：您接触过很多企业家，他们是否能够正确理解领导力，并在管理中运用和发挥领导力的作用？

杨壮：在不同的阶段对于领导力的定义和认知是不同的，企业家需要理解和辨别什么是领导力、什么是管理力、什么是影响力、什么是管控力。我们在调研企业时发现，还有很多企业家对领导力的理解存在误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认为领导权等于领导力。有领导权可以让别人做我特别想做而别人不想做的事情。领导力则是你想做，别人愿意跟着你做，甚至比你还想做这件事情。所以，拥有领导权不等于具有领导力。

第二，认为领导力是权术。有企业家说领导力不就是厚黑学，不就是玩弄权术吗？也有人说通过看电影和电视就可以认知领导力。但是，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只是权术，并不是领导力，他们对领导力认知存在误解。

第三，认为领导力是经营关系。情商是领导力自我认知、自我管控、自尊及沟通交流能力的体现。有人认为情商就是特别会经营关系，如果这就是领导力的话，则脱离了国际发展的基本原则，中国企业很难被世界尊重。

第四，认为领导力的职责是监督员工完成工作任务。我们强调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下适者生存。在适者生存过程中需要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既取得业绩，又能够让每一个人心情舒畅，其中体现领导力的问题，但一直没有解决。企业家面对这种现象如何运用管理智慧是有待解决的课题。

第五，认为领导力与生活无关。勤劳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行为倡导和传统美德，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我们拼命赶超，但没有真正意识到一个领导者应该给社会、给家庭、给自己带来什么价值，缺少对正确生活方式的思考，比如说如何平衡发展和幸福之间的关系、资本收入和内在和谐之间的关系等。

所以，企业家要重新思考人生、战略方向、领导力的定位，希望企业家能够拥有卓越的领导力，带领中国企业持续发展。

王进杰：领导力的五个层级

《企业家》杂志

弘扬企业家精神  传播管理智慧

王进杰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

北京大学南南学院助理研究员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迭代更新，种种变化和趋势正在显著改变我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

01

领导力与终身学习力

《企业家》：企业家如何获得领导力？在数字化时代领导力的重要性表现在哪些方面？

一般人会认为只有领导者才会谈论或者关注领导力的成长，实则不然。领导力是每一个人在参与社会工作和生活时必备的基本素质。正如麦克斯韦尔所言：“领导力就是影响力”，即在实现一个目标的时候，领导力是通过目标、方向和动机对他人产生影响的能力。这种影响力的产生并非天生，而是通过终身学习和持续努力，并遵循一定路径才可能实现的愿景。

02

领导力需要层级递进

《企业家》：领导力的五个层级以什么样的关系存在？不同的企业家在不同的阶段是否可以按需要学习和拥有不同的领导力？

王进杰：真正的领导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动词，是一个动态的学习过程。虽然在真实生活中，发挥领导力的方式和场合千差万别，但是其背后的底层逻辑却是异曲同工。

领导力的层级是一种递进发展的关系，高一层级并不意味着对低层级的代替，更不是抛弃，生活和工作中遇到不同的人和事，我们就会处于不同的层级。所以，场景不同，同一个人所处的领导力层级也存在明显差异。拥有职位和权力后搭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学会了解他人和产生共情，并且能和他们建立良好的互动和信任关系，以做到深入人心的认同和关联。领导者需要具备创造价值的专业能力和水平，领导者能力越高，越能带领出高水准的团队，而往往学习型领导者又可以带出学习型团队，形成人才梯队良性循环的发展趋势。

任何组织的发展，首要任务就是发展人，引领员工在各自领域脱颖而出，成为领导者。这需要领导者展现出博大包容的胸襟，担心被超越的领导者可能就会止步于此。巅峰领导者所代表的是持续学习、自我完善、成就他人、回报社会的精神，这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实现。领导力的这五个层级，层层跃迁，伴随着领导者终身学习和终身发展的理念，内外兼修，至善共赢。

当今时代是一个充满变化的时代，一个复杂的时代，具有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是人类最需要的一种技能，也是需要我们有意识地去培养的一种能力。麦克斯韦尔认为“一切事情的兴衰取决于领导力的到位或者缺失”，然而缺失终身学习意愿和行为的领导者势必会举步不前。边界被打破、技术被颠覆、行业被重整等促使我们不得不面对知识型社会带给我们的挑战。领导者迎来的是一个无法逃避的学习型大时代，不被时代甩开的最好方式就是不断自我打破，自我重塑，完成一次次的蜕变。

袁国术：品格力和专业力是成功的决定因素

国术科技（北京）有限公司董事长、北大国发院EMBA校友袁国术，北京远大恒通科技发展公司创始人兼CEO、北大国发院EMBA校友封建欣，成长最美（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北大国发院MBA校友张莹莹三位企业家不仅对跨文化领导力有着自己深刻的理解，还在实践中善于运用领导力，并且取得了优秀的成绩。他们除了提升自身领导力，还愿意把自己对领导力的认知传递给更多的人。

《企业家》杂志

弘扬企业家精神  传播管理智慧

袁国术

国术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创始人、董事长

北大国发院EMBA校友

国术科技（北京）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术科技）是一家专注于科普产品研发和智造的公司，秉持“与社会共生，与用户共赢”的价值观，全力打造健康益智、寓教于乐的交互式科普及数字化娱乐体验，深受科普场馆、少儿教育、连锁餐饮等行业好评。20年来，国术科技一直坚守在科学普及和科学传播的细分赛道上，成为北京市诚信品牌企业、北京市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北京市专利试点企业，在实践中袁国术不断提升自身的领导力。

通过领导力修炼，袁国术认为品格力和专业力是推动国术科技成功的决定因素，获得他人信任是拥有品格力的基础，而信任首先来自人品，其次来自能力。那么如何赢得合作伙伴信任？袁国术表示，国术科技与以色列EyeClick公司合作成功的关键点在于双方消除疑虑，建立信任。一开始与EyeClick公司接触很不顺利，对方一直担心产品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为了打消这个疑虑，袁国术用实际行动感动对方，引导客人到北京参观，到公司参观，提供详细保障公司利益的知识产权条款。带领客人与自己的朋友、老师、同学、员工见面，让对方了解自己的为人和领导风格，进而增加合作的信心。袁国术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遵守契约是双方的事情。国术科技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本身对专利、知识产权、信守诺言十分重视。因此，在整个谈判过程中，国术科技也不断向犹太伙伴展现了自己对契约精神和知识产权的认同和尊重。

谈到在管理企业的过程中有什么感悟，袁国术认为领导力的培养有个过程，需要有正确的认知、持续且专业的行动、形成思维和行为习惯，并用一句话来勉励自己，“为人所不为方能为人所不能为”，即干别人不愿干、不屑干且微不足道的、对的小事，积累到一定阶段，别人就干不了你能干的事了。

封建欣：打胜仗要靠团队

封建欣

北京远大恒通科技发展公司创始人兼CEO

北大国发院EMBA校友

对于在管理中如何发挥和提升领导力，封建欣认为亲和力也是领导力。首先，要清晰公司或组织的愿景、使命、价值观。比如远大恒通要成为智能检测装备领域太赫兹技术的专精特新企业，大家清晰明白自己的目标就容易形成团队的凝聚力、向心力。其次，对新技术的专业力、市场的洞察力也特别关键，这是科创企业的核心。如果企业没有专业能力和市场洞察力，则很难得到市场的认可，也就影响组织的士气。最后，打胜仗要靠团队，而不是靠某一个人。当今时代，市场对企业的要求其实是综合能力的体现：产品适合、研发迭代、技术先进、运营模式等方面的集成赋予了企业活力。

张莹莹：提升能力，扩大格局

张莹莹

成长最美（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

北大国发院MBA校友

成长最美（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成长最美）是一家短视频直播整合营销公司，秉承“成本、效率、体验”的企业文化，公司致力于打造成营销行业的专业化服务隐形冠军。张莹莹认为领导者要站在全球化视角来看待世界，让自己的格局扩大，让自己的心胸更加包容。

张莹莹表示，领导力受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沟通力、创造力、团队协作、态度和自律等问题的影响。第一，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这对管理者提出了非常高的标准和要求。比如成长最美作为一家专做视频和直播业务的企业，它需要为客户提供复杂解决方案的产品，不仅领导者本身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还要培养员工独当一面面对复杂问题的能力。第二，沟通力。沟通也是一种成本，好的沟通会降低成本，减少企业内耗和合作伙伴的外耗，在服务行业沟通力一定是核心竞争力。第三，创造力。创造力是企业获得竞争力的关键，从身边寻找创造力，发现问题，制定规则。比如，完善所有工作流程的SOP（标准作业程序），就是一种创新，也是降低执行和运营成本的方法。第四，团队协作。也许一个人走得更快，但在通往成功的路上，一群人才能走得更远。提升团队凝聚力是领导力需要解决的事。第五，态度。认知岗位的性质和意义，每个人都应该具有良好的职业素养，不能情绪化。第六，自律。所有的知识都在不断更新，每一天的学习提升不能缺席，对照每天的得失，在不断反省中提升，并一以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