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真正的企业家？——读《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乔布斯

《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

张维迎 著

海南出版社/理想国

2022年6月出版

著书有时代烙印，读书也需机缘契合。在当前我国经济转型换挡的关键时点读张维迎老师的《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一书，格外具有特殊意义。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经济正经历结构性转型，经济发展的新动能迅速壮大，经济结构更加优化，经济发展正从粗放式发展转型为可持续、高质量发展。在这幅波澜壮阔的图景中，市场经济中最活跃的企业家群体不可或缺，企业家精神值得提倡与呵护。这本书正是对企业家群体及其精神内核作了精确的阐释。作者认为，管理者不等于企业家，出资者也不一定是企业家，企业家有特定含义。现实中的企业家通常具有多重身份，既是企业家，又是投资者，同时可能还身兼管理者。

没有办法通过训练成为一个企业家

作者认为，企业家与管理者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与企业家相比，管理者所做的决策多为“准科学决策”。管理学之所以会变成一门学问或学科，一定是发现了背后的一些基本规律。然而，企业家所做的决策，大多是“非科学决策”，是愿景驱动大于理性驱动。即企业家所做的决策不是科学决策，不是给定约束条件下求解。

企业家与管理者之间有何不同？对管理者而言，最重要的是数据和计算，但对企业家而言，最重要的是直觉、想象力和判断。企业家之间比拼的是对市场风险的预测以及对机会的捕捉能力。真正的企业家，一定是实践理性大于科学理性。作者引用哈耶克的说法，将知识分为两类：科学知识和实践知识。前者是指用语言文字、数学公式、图表模型等表达和传播的显性知识，后者则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文字、数学公式、图表模型等表达和传播的隐性知识。前者对科学管理决策起到主要作用，但后者对企业家决策，尤其是创造性的决策起到主导作用。

作者在书中用了一个经典案例来说明不能将企业家决策误当作管理决策。乔布斯推出iPhone时，英特尔公司就因其精确测算拒绝为其开发处理器，从而错失了良机。苹果公司曾考虑将第一代iPhone处理器的生产委托给英特尔公司，乔布斯找到时任英特尔CEO的欧德宁，开价每枚处理器10美元。欧德宁组织了一个团队进行了一系列测算：根据这个开价，要确保盈利，iPhone需要极高的销量，而作为新产品，这肯定是一笔赔本的买卖，不值得做。于是欧德宁基于这个管理决策，回绝了苹果提出的交易。与之相反，三星果断接下了这个单子，仅用了三年时间公司就迅速崛起，并开发出自己的智能手机，成为苹果的竞争对手。

因此，真正的企业家不是选择给定手段满足给定目标，而是积极地和创造性地寻找新的目标和手段。他们勇往直前，而非循规蹈矩。企业家们并不是因为有了“米”才去“做饭”。他们往往是在没有米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做饭。企业家们在一路磕磕绊绊中寻到了米，找到油盐酱醋，甚至锅碗瓢盆也是临时凑的。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不断朝着“做好一顿大餐”的目标不断前行。难怪美国黑石集团联合创始人苏世民说：“你可以通过训练成为一个管理者，也可以通过训练成为一个领导者，但你没办法通过训练成为一个企业家。”

企业家不等于投资者

作者在书中表示，“假定小股东都是对的”是个认识误区，其实小股东是搭便车者。人类经济发展史上的重要变革与创新性进展，都是由企业家推动，而非资本推动。资本固然是催化剂，但光有催化剂不可能出现实质创新。企业家精神才是主导要素。

作者认为，企业家与投资人之间的冲突，在大部分情形下并非是利益上的冲突，而是观念和认知上的冲突。投资者往往关注短期利润，而企业家则往往保持更长期的视野。企业家可能更多地想将内心深层次的愿景予以实现，而这些愿景往往超越营利性，投资者则大多关注投资回报，对企业创始人的愿景并没有那么在意。流行的公司治理理论认为，核心是约束企业家的道德风险，让企业家的决策能够忠于投资者并尽可能地尽职尽责。这个理论假定股东总是对的，企业家一定要服从投资者，但这其实是有偏颇的。

还是以苹果公司为例，乔布斯曾被苹果公司董事会赶走后又请回。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于1975年创办苹果公司，一开始，其设计的Mac电脑大卖，此后由于市场及竞争对手的原因，销量下跌，1985年乔布斯被董事会赶走。赶走他的董事会成员包括苹果的早期投资人迈克·马库拉和亚瑟·罗克，这两人曾对乔布斯而言如同慈父，但在最后关头对乔布斯的认知产生了怀疑。12年后，苹果公司面临破产，董事会又不得不把乔布斯请回来。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乔布斯的商业眼光远超投资者，iPod、iPhone、iPad等划时代的产品不仅让苹果公司成为伟大的公司，而且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改变。

作者表示，通过法律或经济学意义上的公司治理研究，可能解决部分利益冲突问题，但无法解决观念和认知冲突。优秀企业家对一家优秀企业所起到的作用，绝不是管理上的，而是“开拓创新”意义上的。

在改革开放40多年时间里，中华大地上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企业家，他们在想象力、创造力、意志力和勤勉上都异于常人。正是这些前赴后继的企业家们左冲右突、敢打敢拼，使其成为创造中国经济奇迹的一股重要力量。读完张维迎教授的这本书，或许能使读者对企业家这个群体有更清晰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