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何愚，黑蚁资本的快动作与慢思考

过去一年，消费投资经历了低迷负面的舆论环境，不少消费投资机构在投募两端承压。

6月9日，黑蚁在厦门举办2023年黑蚁资本消费峰会。本次峰会主题定为“消费向上”，提气的意图不言而喻。在创始合伙人何愚眼中，消费行业、消费投资、舆论环境是三件不同的事，一直以来观念与事实都不是一致的。他对消费投资持有坚定信心，理由也很朴素：回归到第一性，中国依旧是全球最大的统一消费市场，这是放眼全球都独一无二的优势，而消费行业一直在变迁，结构性的投资机会将一直存在。

黑蚁资本是一家起点高、发展快的消费基金，2017年底投资泡泡玛特一战打响之后，喜茶、海伦司、UR、M Stand、元气森林、很久以前羊肉串等也陆续出落成了行业明星项目。这不禁让人好奇，为什么是黑蚁？

黑蚁资本是一家独特的机构，尤其在当下的时点来看。何愚说，黑蚁有三个原点七年未变：第一，相信中国是消费投资创业的沃土；第二，坚持投资真正给用户创造价值的公司；第三，坚定地支持创业者，给创业者去创造价值。

这是始终没变的事，但这家专注消费的基金却在悄然酝酿着一些新角色。借着消费回势的当下，也是时机认识一下如今的黑蚁资本。

黑蚁的出手一直稳健克制，成立七年出手不到40个项目。黑蚁在sourcing环节以“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结合，注重实地调研，筛选项目的漏斗也十分陡峭：通常的节奏是，接触项目过千，上会项目过十，出手仅为个位数。

去年出于疫情期间行业和企业数据失真的考量，2022年黑蚁出手很谨慎，今年环境放开消费回归常态，黑蚁已经出手八次，动作颇快，其中披露的几次出手例如：今年2月，盼盼孵化的椰乳基品牌椰子跳动，首轮融资由黑蚁资本领投，这也是盼盼集团首次引入资本的独立项目；今年3月，黑蚁领投，良品铺子联合投资连锁零食量贩店赵一鸣1.5亿元A轮融资。

这些有一点不同于过往风格的消费项目，看起来似乎没那么“黑蚁”。何愚谈笑外界一直对黑蚁有个误解，认为黑蚁只投“美”的项目，尤其年轻人喜欢，有很fancy品牌表达力的项目。

但何愚对“美”有更宽的理解，他认为“所有为用户创造巨大价值的项目都是美的”，因此更值得关注的是这种“转变”背后，黑蚁投资框架的迭代。

几年前，黑蚁以人群为锚点，主要围绕“消费沃土”年轻人群，寻找模式和产品的创新。过去两三年黑蚁更向不同商业本质探寻，将投资的锚点放在效率、技术和内容三个方面，试图寻找做到极致的好公司。

简单来讲，效率侧重成本和便利性，技术侧重技术带来的较高的产品护城河，内容则在于价值和理念的极致表达。这一方法论区分了消费行业中不同类型企业的“本质不同”，挑战则在于对企业终局的思考，壁垒的取舍，和不同阶段企业能力迭代的理性判断。同时，三年疫情对商业环境带来了很多改变，何愚认为沿着极致效率和极致体验（技术和内容）去发掘项目，也更加符合环境的变化趋势。

投资即投人，在变量变化不断的情况下，把握不变就是精髓，因此黑蚁尤其看重创始人的四个底层象限——同理用户、追求卓越、长期主义和自我洞悉。关注用户是黑蚁判断创始人的一个基本前提，黑蚁对消费投资的定义就是“投资和用户产生直接交互的实物产品和服务”。

“从用户出发”，建立用户的认知和体感，也是黑蚁审视项目乃至做投资的关键之一。

为了最大程度贴近用户，黑蚁干了不少投资机构不常见的苦活累活，持续投入人力物力深入一线。2021年下半年，黑蚁做了一件细致具体的事——县域田野调研，投后和投前团队花费半年时间，走访十数个县城做消费者一对一调研，走进用户的家庭和生活，回收了覆盖495个县域的1600多份样本。这样的田野调研是黑蚁从2016年成立之初就不断重复的工作，黑蚁相信在研究这件事情上靠的是持续和专注，慢功出细活。

在县域调研的过程中，黑蚁深觉下沉市场是个没被满足的市场，存在消费成本高、选择不丰富、物流效率低等多个痛点，很多细分市场也存在空白，比如零食店。今年出手的赵一鸣零食就在调研过程中发掘，在持续调研和接触一年多后，黑蚁选择今年出手，而对于县域市场，接下来也将系统关注布局。

在走访县域的同期，黑蚁的投后人力团队还启动了一项针对中国消费创业者的研究，30余位创始人、100余位高管的访谈交流和问卷调研，历时两年最终完成“心-脑-体 创始人模型研究”，但这个样本量也只是开始。由16个词组成的四象限模型，是黑蚁在识人方面的方法论进化，而在这些庞大的研究工作和资源投入背后，是黑蚁要一直做消费投资的决心。只有这个前提成立，对消费行业的用户和创始人的基础研究才会最终见到结果的那天。

黑蚁团队对消费的热爱是知行合一的，这是黑蚁资本的基因之一。

2016年初，何愚离开字节战投部，同张沛元发起和创立黑蚁资本，专注消费投资直至今日。七年时间，消费投资经历了从寥寥无几到热得发烫，再到过街喊打的“过山车式”发展，期间无数人蜂拥而至，又大批离场。在一个求新求变的行业，黑蚁的这份专注显得尤为可贵。

何愚习惯用朴素的常识理解这个世界，包括他对消费的热爱。在他眼中，“消费是人与世界相处的方式”——消费与人们的生活紧密相连，是一个可以被时刻感知的东西，不论产品还是企业，好坏与否都有快速直观的反馈。

求变需要勇气，不变也需定力。除了对消费的热爱，黑蚁对中国消费市场的信心也从未改变，理由很简单，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统一市场，消费贡献了过半数的GDP，而且随着经济不断发展，结构性的投资机会会越来越多，效率、技术和内容方向都还有不断提升的空间，这正是消费品牌的沃土。

更现实的一点，消费是长坡厚学的赛道，而消费投资也具备相对长线的稳健性。有观点认为，线性增长的消费与追求指数增长的风险投资存在某种不适配，但经过移动互联网红利消失，数轮风口的轮动，确定性反而是当下LP的迫切需求。消费行业有超过百年历史可追溯，从美国和日本的经验看，每一个周期都有机会诞生很多新的消费巨头，在中国，20年前有安踏、蒙牛等一系列每年翻倍增长的大众消费品牌，30年前即上世纪90年代也出现了包括康师傅等爆发性增长的消费品牌，这一故事将持续上演。

底层逻辑不变，黑蚁的策略和打法却一直在不停迭代。

最显性的是基金规模。2022年10月，消费投资的低迷期，黑蚁官宣了当年内最大一笔消费基金，且规模较黑蚁二期人民币基金的体量直接翻了1.5倍，目前总的管理规模约100亿元。业绩漂亮固然是黑蚁的募资筹码，黑蚁一期人民币基金3.5年DPI过1，二期人民币基金2年DPI过0.5，呈现出了稳健和良好的流动性。另一方面，黑蚁始终秉持币种平等，人民币基金和美元基金一直等比例平行投资，这也是行业中不常见的一面。

但在冷淡的市场环境中，“上规模”这一动作背后，是何愚对垂直基金长期发展方向的思考。

在他看来，垂直基金不能局限在某一阶段，需要围绕行业、企业的周期，从过去到未来，从中国到海外，建立全面的认知能力。同时，要真正地深入到产业，逐步形成产业能力，才能逐渐形成较深的壁垒。黑蚁逐步地拓展了投资方式，除了成长期投资，也会逐步尝试孵化和控股投资，这是黑蚁成立之初的想法。

当问到何愚，黑蚁最大的特色是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是投后服务。

投资机构的投后服务，一直是个争议的存在，核心矛盾在于，坐在副驾驶的投资人到底能为被投企业提供多少帮助？如果没有实质帮助，投后到底指向哪里，服务于品牌或是募资？

何愚对消费投后有自己的理解，在他看来，消费作为一个既传统又创新的百年行业，本身非常适合做投后，互联网或许很难做投后，因为行业太新，但没有一家大消费企业不请咨询公司的，但凡请咨询公司服务的行业，都有做投后赋能的空间。

2019年起，黑蚁开始系统搭建专业投后团队，在人力、战略、数字化等方面开始配置人员，至今投后团队十余人。投后服务的范围囊括：帮助被投招聘和组织诊断，有些被投企业的半个班子都是黑蚁协助搭建的；帮做用户调研、品牌定位、渠道和定价策略；另外还会牵头行业分享，帮助企业家搭建战略工作坊等等。

投后的成果很难做量化评估，也难以真正标准化，并且高度依赖于人。但何愚已将投后搭建看作黑蚁成立以来最正确的事，言辞内敛的他可以骄傲分享到黑蚁的投后在消费行业一直都有创始人口碑。譬如最近在厦门峰会的现场，盼盼食品集团饮料事业部总经理、伽那食品创始人蔡丕鹏便从创业者的视角分享了对黑蚁投后的认可，并认为这种“创业辅导”是好的投资人的意义。

但何愚从不认为投资机构要告诉创始人怎么做，而是希望黑蚁能成为被投企业的工具，成为企业的眼和手，“没有人会拒绝真心帮助你的人”。

不论投后还是田野调研，又或是创始人模型研究，都是难从外部察觉衡量、也难以立刻出成果的慢功夫。显然，黑蚁在这类“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做了很多努力，甚至有“不惜力”的色彩。

一家VC财务投资机构，做这些辛苦活真的必要吗？必要性在哪里？黑蚁这家消费投资基金的追求到底是什么？

中国拥有统一大市场和更好的营商环境，何愚认为，真正具有创业精神的投资团队未来有机会打造出中国特色的3G资本，具备投资整合能力，更重要的是具备为行业和用户创造价值的能力。3G资本成长于巴西，一样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以推动大型消费并购和产业整合提效、同时具备产业和投资能力著称，操盘卡夫亨氏、百威英博、汉堡王等一系列整合提效商业案例，颇具传奇性。

何愚和整个黑蚁团队，行事一贯内敛，也不常高调表态，但这番逻辑已折射出黑蚁的某种愿景，包括黑蚁成立七年以来，所有在调研、投后、产业积累的耐心和苦功，也指向了一个远不止于财务投资、对消费投资更高更远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