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给萎靡已久的AI行业注入了一剂鸡血。
浪潮之下,科技巨头们高歌猛进,竞相端出自己的大模型及相关产品,AI赛道则是借由AIGC风口而逐渐回暖,一改“袪魅”论调,重回互联网语境的中心。
而狂热的氛围,除了吸引不少互联网“老人”组局创业之外,亦吸引了商汤科技、云从科技等AI老玩家。
曾几何时,商汤、旷视、云从、依图四位视觉系AI玩家,被合称为“AI四小龙”,在资本市场大杀四方。但随着商业化落地遭遇瓶颈,AI四小龙的标签已逐渐被人所遗忘。而当下,对挣扎了数年的四小龙而言,AIGC这波红利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太远。
“消失”的AI四小龙
AI四小龙,其实是过去资本投融资过于宽容所制造出的“假象”。
正如依图科技创始人朱珑所言,“阿尔法狗”在围棋项目上战胜李世石,戳破人类最后的荣光之后,AI赛道的投资氛围变得热得发烫,几乎每个月都能融到钱,“我什么都没干,就可以这样”。
但随着各AI玩家过去几年内,纷纷陷入融资,研发,亏损,再融资的死循环,眼看AI企业短期内盈利无望,资本也在撤离与驻守中摇摆不定原本宽容的资本,对玩家们的要求越来越严苛。
换言之,对AI四小龙而言,躲在实验室里岁月静好的时代已然过去。随着四小龙们估值不断增高,泡沫越积越大,投资者们的态度陡然转变,验证自身的商业化能力,成为了AI赛道新的考核要求。
而这,恰恰是AI四小龙的死穴。对其而言,在互联网大厂、手机厂商、硬科技玩家纷纷奔赴AI的大背景下,只有用亏损来换取技术迭代升级,才能卷出一条生路。
只是,故事不再有人愿意听,也没人再愿意为四小龙等AI玩家们的亏损买单。IT桔子数据显示,自2016以来,新成立的AI初创企业数不断下滑,从鼎盛时期的一年数百家缩减至AIGC爆发前的数十家。
当然,AI玩家们还有一条生路,即上市。为此,AI四小龙及其他玩家,一度玩起了争夺“AI第一股”的游戏,但眼下数年过去了,各玩家的结局却并不相同。
其中最艰难的莫过于依图科技。早在2020年11月,依图科技的IPO申请就已被上交所受理,但8个月后,依图科技主动撤回了IPO申请,至今不再有声音。
对依图科技而言,IPO的终止无疑为其投资多年的智慧医疗业务蒙上了一层阴影,毕竟后者仍处萌芽阶段,无法独立造血。招股书显示,提交上市申请前的三年间,依图医疗营收仅仅只有10万元、560万元及563万元。
显然,对盈利能力羸弱的依图医疗而言,依图科技无法上市,无异于“断奶”。因此,IPO终止之后,智慧医疗这一极富想象空间的业务被深睿医疗所并购,依图自身则颇有“躺平”之意,不再讲故事,而是将资源投入到了不“性感”但能赚到钱的智慧城市业务领域,泯然众人矣。
同样未能成功上市的四小龙,还有旷视科技。早在2019年,旷视科技就曾试图登陆港股,可最终不了了之;而2021年转战科创板之后,上市路同样坎坷。今年3月,上交所发布公告称,因注册申请文件中记载的财务资料已过有效期,需要补充提交,旷视科技IPO被迫暂停。
尽管相较于依图的主动撤退,财务资料过期并非绕不开的死结,但多年未能上市,客观上也使旷视错失了元宇宙、AIGC等诸多造势机遇眼看商汤、云从靠着热点,股价屡屡攀高,旷视上下难免泛起羡慕之意。
除未能上市的两位玩家外,2021年登陆港交所的商汤,以及2022年在科创板上市的云从,日子也同样不太好过IPO非但没能让AI四小龙变得更“性感”,反而暴露了他们真实而臃肿的身材。
薛定谔的“G-B-C”
AI四小龙,看似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翻看各玩家手里的“经文”,内容其实极其相似。
四小龙的核心变现场景,是不断被粉饰的“智能摄像头”生意,这亦是其曾经被称为“CV(计算机视觉)四小龙”的原因。而该商业化场景连带着投资者背景,均有自上而下的因素在里面。因此,故事再天花乱坠,G端业务仍是主阵地。
以被称为“AI国家队”的云从科技为例,其大客户依赖症相当严重,财报显示,2022年云从科技前五大客户销售额3.1亿元,集中度接近60%。
依赖G端市场,一方面意味着AI玩家们将面临回款缓慢、议价能力弱等桎梏。另一方面,所谓的智慧治理、智慧城市等业务客户盘有限,尤其是在过去两年,诸多互联网、硬件玩家接连下场拼杀,相比之下,AI四小龙业务覆盖范围有限,很难向下生根,因此很难具备持续性。
数据层面来看,商汤科技2022年智慧城市业务营收11亿元,同比下滑48.8%;而云从科技则是各项业务营收数据全方面下滑,业绩足以用“惨淡”来形容。显然,吃了多年G端红利的AI四小龙,当下“化缘”之处正越来越少。
G端收缩的同时,B端市场同样风云骤变。几年前,各AI玩家还能背靠数字化转型浪潮,凭借“AI赋能百业”“不做就会被超越”的故事“恐吓”企业老板,兜售“安慰剂”。
但当下,“人傻钱多”的大客户早已被体量更大的互联网玩家们盯上,而利润本就微薄的中小企业,既没有政治任务,老板也愈发机灵,即便真的遇到了业务层面的问题,往往也会通过更经济的方式解决,而非选择成本高昂的“智能方案”。
以工业生产场景为例,与其改造产线,引入AI图像识别技术判断瑕疵品,不如多请点员工,靠“人眼”解决。同样,前述依图医疗所谓的智能诊疗,在实际应用过程中的角色亦偏“辅助”,而非核心,医院方面自然不会有太强的付费意愿。
换言之,AI四小龙的企业服务,既非云计算厂商向互联网企业兜售算力这样的“刚需”,亦非可批量复制的成熟商业模式,想要讲通ToB故事自然有很大的难度。
而眼看ToB赛道风雨飘摇,玩家们不得不再度求变,将目光移向了C端市场。
这方面不得不提到科大讯飞,其作为老牌AI玩家,一度靠着包括AI学习机、AI翻译笔在内的"AI硬件矩阵”在C端撬出了盈利出口。眼看其日子过得不错,疯狂寻找商业化落地场景的AI四小龙也纷纷照本宣科,当起了科大讯飞的门徒,一边讲故事,一边卖产品。
去年8月,商汤科技推出“元萝卜SenseRobot”AI下棋机器人,并请了郭晶晶为其代言;旷视科技则于近日推出了AI体育助教“旷视运动猿”,通过华丽的文案来包装“老本行”AI视觉算法。
云从科技虽尚未推出产品,但却悄然成立了子公司“成都云从曦和科技有限公司”,后者经营范围包含集成电路设计、数字文化创意软件开发、5G通信技术服务、智能机器人等,意欲不言自明。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消费市场远比企服市场难忽悠。以商汤AI下棋机器人为例,动辄数千元的价格,用户付费意愿难言旺盛。
翻看其电商评价页面,几乎只有两种购买逻辑,一是家长群体“望子成龙”的想法,二是子女对长辈的“补偿心理”。纵使如此,其电商平台月销亦仅有百余件,体量并不足以成为新的飞轮。
此外,《CapitalWatch》CEO朱江还曾在社交媒体上质疑:“他们一般是这样操作:找一家中间第三方公司,拿2亿元以入股的方式'投资'给四五家公司,最后,这四五家公司在充当商汤的代理商,给商汤转去2亿元销售款。”“后来索性连生产物流都免了,直接发票往来,大家都省事。”尽管该质疑d额真实性存疑,但接连涌现的舆论噪声还是给AI玩家的转型路途蒙上了阴影。
归根结底,无论是在企服市场“展示PPT”,还是在消费市场模糊硬件规格,大肆宣传产品的AI能力,均绕不开用户真实的需求。而一旦脱离本质,所谓的G-B-C转型,充其量不过是变着花样讲故事。
因此,故事很动听,业绩也很“真实”,面对不断亏损的境遇,玩家们也只能给自己蒙上新的“遮羞布”。
AIGC救得了四小龙吗?
元宇宙,曾经是AI四小龙乃至整个科技产业的救命稻草。比如商汤科技,就曾在招股书中提及数十次“元宇宙”。但随着元宇宙概念逐渐沉寂,AI玩家们的“遮羞布”亦被掀起。
而恰在AI赛道萎靡不振之际,ChatGPT领着AIGC杀回科技语境的中心,AI玩家们也迎来了大口呼吸的时刻。虽然对视觉系AI起家的AI四小龙而言,生成式AI同其既往业务间存在一定差距,但这并不妨碍其紧抓“AI”不放,往脸上贴金。
4月,商汤科技发布“日日新SenseNova”大模型体系,顺势推出包括自然语言处理模型“商量”,文生图模型“秒画”以及AI数字人视频生成平台“如影”在内的AIGC产品矩阵。
同为上市玩家,云从科技也不遑多让,宣布拟定增募资不超过36.35亿元,用于云从“行业精灵”大模型研发项目。
客观地说,相较虚无缥缈的元宇宙,根植于应用场景的AIGC不仅价值更高,亦是更为务实的落地方式,ChatGPT与GPT-4激增的用户量便已能说明一切。但对商汤和云从而言,行业标杆做得有多好,并不能帮助其绕开老生常谈的商业化诟病。
毕竟在狂热的氛围之下,“百模大战”颇有向“千模大战”升级的趋势,除了海量混迹于其中的“神棍”公司,亦不乏科技实力雄厚,舍得真金白银的巨头,竞争维度不可同日而语。
此外,纵使是曾被视为中国AI晴雨表的商汤,大模型发布后亦被舆论指责有“套壳”的嫌疑。因此,即便是在当下资本市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炒作氛围中,商汤、云从的股价也并没在高点伫立太久,故事讲完、市场期待落空后便一阵滑落。
换言之,面对AIGC所蕴藏的巨大机会,AI四小龙若仍想复刻元宇宙狂欢时,靠蹭风口粉饰自身的打法,那注定不会长远,毕竟资本市场已听够了“狼来了”的故事,对玩家们的态度愈发严苛。
在此背景下,四小龙唯有抛却“故事思维”,将技术嫁接在切实的需求之上,并随着大模型战局演进,拿出商业化战绩,才能避免可能的“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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