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创资本熊伟铭: AI是2050年前最重要的科技战略要地,2023是科技投资关键年份

华创资本熊伟铭: AI是2050年前最重要的科技战略要地,2023是科技投资关键年份

2023年4月,前搜狗 CEO 王小川宣布入局中国大模型创业,新公司正式命名“百川智能”,已获得5000万美元启动资金;

3月,创新工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开复朋友圈正在筹办全球化 AI 新公司 Project AI 2.0,目前资金、算力陆续到位;

2月初,王慧文通过多个社交媒体发出“英雄帖”,称愿意出资5000万美元打造“中国的 OpenAI ”,希望延揽业内顶级研发人才。

……

如果说“冰封”一词很能代表2022年创投圈的基本状态,尤其是大部分天使和早期投资机构的情况,那么2023年则被人们认为将是 “春暖花开”的一年。特别是 ChatGPT 引爆的人工智能领域,已经使包括美团联合创始人王慧文、创新工场创始人李开复、搜狗创始人王小川等人不约而同地“下场”开始在 AIGC 大语言模型领域的再次创业。他们也获得了机构和个人好友共同的“追捧”,启动资金或天使轮融资金额就已达几千万美元,王慧文的光年之外在A轮融资时的估值更是以10亿美元计。

用华创资本合伙人熊伟铭的话来说就是这几位“科技大牛的第二春又开始了”,可见,2023年也是“科技投资很重要的一个年份”。熊伟铭在中国创投行业拥有近20年的实战经验,目前负责华创资本生命科学等领域的投资,他推动了包括 Nreal 、睿心医疗、文远知行等创业企业的投资,是一位多领域的早期投资家。

在投资“回暖”的强势预期中,最值得关注的赛道有哪些?同时,如何在相对热闹的市场中,保持理性客观的投资?熊伟铭在接受《财经》新媒体的专访中分享了他的观察和思考。

“从宏观的角度来讲,我非常看好从2023年到未来20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趋势。”熊伟铭表示,“下一个20年,我们会经历中国历史上最大一波受过高等教育红利的劳动力市场。这在过去是没有发生过的。”在熊伟铭看来,未来30年可能形成社会主流的4亿大学生劳动群体,“我们在产业变化、科技进步等方面可能会有指数级创新。”

对于宏观经济中发现的投资机会,熊伟铭认为,“消费者可能是唯一的经济依靠。”而随着人口下降等因素的形成,房地产行业整体将逐渐成为“长期消费耐用品”行业。相比之下,医疗、教育、旅游等软消费会更容易被拉动。而且,本次消费升级的特征在于“更多的是中小城市同时往上买,而不是一线城市再往‘超一线’买”,熊伟铭表示。在这一过程中,需要金融机构和创业企业共同设计更加创新的产品,促进新一轮“消费”升级的发展。

他表示其中关键的区块链技术“除了在自己系统里自洽之外,有点像建立在一个非常虚弱的地基上面的大房子。那个房子精致的不得了,但是根基只是‘两根筷子’,风险都集中在这里。”熊伟铭认为,长期而言比特币等数字货币不会再开“第二季”,目前对生产力没有直接的贡献,更像是数字“郁金香”。

(以下选编自访谈实录)

Q:您对于2023年的投资前景有何展望?您的投资方法论是什么?

熊伟铭:今年在科技投资方面,大家整体的心气还是挺高的,而且全球的心气都挺高。从金额上来说,也许比不上2021年,但是从生产力的实际发展来看,今年应该是载入史册的一年。

GPT 的大语言模型(技术)其实出现好几年了,直到今年或者说 ChatGPT3.5 版本才开始真正有足够商业化的冲击力。1903年,福特汽车成立的时候,当时全球的产量只有4600辆,其中的2300辆是蒸汽动力的,剩下的2300辆中超过一半都是电池驱动,因为电池在19世纪最后的实验中突飞猛进,但是在使用到汽车领域的量产方面可能不太行,而占比最少的是燃油车。

不过,燃油机在过去100多年迅猛发展,无论是飞机发动机或者汽车发动机,全都是燃油机。所以,在任何一个时点上看待技术的演进,可能都是白驹过隙般的很窄的角度,要在那一刹那把它抓下来,这是技术投资中很关键的地方。

因此,在整体投资中,我们经常会拿几个框架来评估我们的投资。我们有一个三角形理论,即创业项目的产品价值、市场价值和资本价值,必须达成完整的三角形,无论是钝角还是锐角,只要能够合成三角形就好。

万一留了“口子”,没有变成三角形,就很难定义是否会变为成功的投资。有些项目有产品价值或者商业价值,但不见得有资本价值,比如有周期性或阶段性,疫苗产业就属于这一类。这一行业可能过去三年得到了巨大发展,但是在这三年之前,疫苗一直是投资人非常谨慎面对的行业,如果不是遇到大级别的灾难级事件冲击,这一行业不会得到大规模提升。

Q:您如何看待中国和世界的宏观经济的发展趋势?今年和未来的发展动力主要有哪些?

熊伟铭:只要以市场经济为主导,我认为未来消费总是最重要的支柱之一。过去几十年,房地产是一个非常容易产生规模效应,而且带动产业链价值的行业,所以从90年代末直到2018年三条红线之前,持续30多年是推动中国经济巨大发展的动力之一。

而要持续推动经济发展,就让消费者需要买东西,但是消费者到底买什么?这是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另外,我们说的消费升级更多的是18线城市同时往上买,而不是一线的城市再往“超一线”买,我认为医疗、教育、旅游等软消费应该会更容易被拉动。

就是通过什么来拉动?也许需要通过金融产品。现代服务业中或者说中国式的金融服务,还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怎样通过现在银行系统把“水”直接放到普通老百姓手里,是需要制度创新的事情。

其次,在医疗方面,现在中国 GDP 有8.2%花在医疗上,美国是20%左右,但美国的医疗投入中,国家出钱的医疗资金只有30%,剩下70%都是商保承担。

中国的医疗需求很大,谁来承担?不开放医疗供给就会出现医疗资源挤兑,就会持续发生冲突,而开放医疗供给,就需要运用金融服务的方式,如何用好这一资本工具?这也是大家需要考虑到的问题。

再者,对于我们这一代,我们说消费升级又来了。牙不够白、皮肤有点黑、脱发等,都可以通过购买服务来提升生活品质。

Q:对于数字资产的投资,如何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熊伟铭:我个人的看法,数字货币(如比特币)虽然规模非常大了,但它的底层逻辑没有完全包括被验证,现在它更像美元的蓄水池。

区块链已经发展10多年了,但到目前为止,它实际与世界的连接还很弱,它除了在自己系统里自洽之外,有点像建立在一个非常虚弱的地基上面的大房子。那个房子精致的不得了,装潢好的不得了,但是其根基、它与真实世界的关系只是“两根筷子”,风险都集中在这里。这几年出了很多事情,有点像 SVB(硅谷银行)的情况,看着还不错,但是其实很脆弱:周三还是“最佳银行”,周五就倒闭了。

(数字货币)现在状况类似,虽然价格可能也在涨,但是根基比较弱,相当于原来声称一个完美的天堂,现在忽然发现天堂的理想国里出现了一个叛军,这会让人联想整个系统是不是还会有其他问题。

如果读过很多大型资产管理公司的历史就会发现,这些公司一定要推出一些适合于当下的金融产品,来迎合投资者的需求,哪怕他们是要买“郁金香”。当时大家也觉得是非常不错的故事,但只是因为有钱可赚,并不意味着它长期而言是可靠的,它不会再开“第二季”,所以这是系统性风险,从长期来看,它目前对生产力没有直接的贡献,是数字“郁金香”。

Q:从团购、互金,到区块链,再到VR/AR/XR,元宇宙以及 AIGC 等等,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引爆一个投资“热潮”,但似乎第一次热潮过后,都会泡沫破裂。作为投资人,如何在保持一定的前瞻性的同时,又能够在每一次热潮中保证既能卡位“风口”又能理性客观?

熊伟铭:想踩热点总是能踩的,但我们的(投资)审美是 Gartner 曲线中,如果是两三年就到波峰的事就不值得做。对于很多更短线的投资人,进入很热闹的领域,而且居然还能够很快的退出,这是投资人自身的本事。

我们做了很多研究认为有发展10年的潜力,结果忽然发现发展到两年时卡住了,比如医疗创业项目遇到政策方面的挑战,各种各样非技术性因素的可能性。这是属于我们判断不清楚的部分,所以我们自己的审美是希望有一个足够长的滑坡,科技投资基本上都是滑坡,希望投资的创业项目5年到7年迎接向上的拐点。

Q:2022年底时您曾提到,人工智能是2050年前最重要的科技战略要地。如今看来, AIGC 领域已经初步验证了您的这一判断。您对 AIGC 赛道的发展趋势和方向有哪些更进一步的深入洞察?中国在这一发展时期,如何保持世界领先地位,甚至引领全球发展?

熊伟铭:非常好的问题。大家经常说的,我也愿意不断重复的一句话是,人们在短期内会高估技术对于市场的影响,而在长期内人们都选择忽视这些影响。

我记得2004年,爱立信还没有被索尼并购,当时爱立信的广告是“ Mobile internet is here ”,移动互联网已经到来。那时候我家路由器还是一兆带宽,北欧的“兄弟们”就已经说移动互联网了,因为北欧是最早开始做SP(服务提供商)业务的。

当时的商业模式,其实是欧洲人带过来的,大家在看球赛的时候开始用手机投票,就像我们在05年的“超女”比赛,这是移动互联网的初始状态,但是我们想象不到今天的移动互联网,我们不知道什么是 APP 。这个词直到2007年苹果一代发布之后才开始推出,最早上面16个应用全都是苹果公司自己做的,但到今年,成千上万个最流行的应用都不是苹果自己做的。

这些都是随着科技发展,大家可能会忽视的常识,反而科技创业者在不断的想象,怎样能够变得更自动化,不用人做的就可以不做,所以按照第一性原理推理,2050年的生产力应该远超现在,就像现在远超1998年。

中国过去20年经历人口爆发,下一个20年,我们会经历有史以来中国最大一波大学生就业人口。这在过去是没有发生过的。

过去30年主流可能是没有大学文凭的创业者。而未来50年,很多主流劳动者的父母都是大学生,所以可以想到那时,社会主流会是非常有知识、有技能的劳动力构成。

其次,如果未来30年可能形成社会主流的4亿大学生劳动群体,我们在产业变化、科技进步等方面可能会有指数级创新。

在很多领域,比如航空航天,现在很多关键技术都是一些90后的兄弟们在做,他们就是社会主力,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我们会经历中国历史上最大一波受过高等教育红利的劳动力市场。

因此从这一角度来看,中国的科技行业发展可能刚刚到了一个小拐点,进入到了可以实现2015年提出的”全民创业、万众创新”的阶段,而2050年可能真的是全科技社会,这一基础之上,参数可能会发生很多变化。

所以展望2050年,我们会处于高度自动化、高度智能化的社会体系中,也许我们会真正有技术方法来解决全球面对的资源分配问题。因为那时候我们的生产力一定能上一个大台阶。

从宏观的角度来讲,我非常看好从2023年到未来的2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能积累到这么大规模的受教育人口进入生产力的创造,这是人类有史以来非常少见。

所以我们现在增长的劳动力都是全球最稀缺的劳动工程师和数学家、化学家等最核心、最高端的生产力要素,我们也因此处于非常好的历史位置上从这一角度展望2050年,中国理论上应该肯定是全球第一经济体,科技体以及和平世界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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